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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焕双瞳里映着眼前朱门的颜色,与血无异。
“殿下。”半晌,原璁小声劝了一句,“敢问您带着校尉此来,可是宫里的意思,依奴所知,陛下不愿多生冲突……”
李景焕如石雕不动,浑身散着冷气,原璁识趣闭嘴,躬身退走。
他如此在府门外立了许久,李荐方小心翼翼上前道:“殿下,听闻昨日从这府里被扔出来的还有傅郎君,肋骨尽折……也许他会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
李景焕慢慢转动漆黑的眼珠,“去找他。”
自从傅家老宅被抄没,便与蕤园二府并一府,划归到簪缨名下,算作朝廷对她的一点补偿。尚留京中的傅则安傅妆雪兄妹,也便没了去处。
太子曾有意出资给自小相交的伴读置一所宅院,被傅则安婉拒了,如今这兄妹俩寄住在长干寺的下舍。
李景焕从乌衣巷直奔此地,为免非议,命校尉停在一里之外,便服入寺。
长干寺并非香火鼎盛的名刹,寺内香客寥落,宝殿后有两排僧寮,僧舍再往后,是供抄经生栖身的低矮瓦房。
李景焕一踏进傅则安栖身的狭小院落,眉头便锁紧。
曾经的傅则安名士风度,何等逍遥,他心气自来高亭,如今委身此地,怎么受得了……
正这时候,一个素裙挽发的少女捧着一盅汤药,从灶房出来。
见到太子,她着实愣了一刻,那双杏子眸里渐渐浮现泪光。
“太子殿下。”女子的哭腔娇柔胜水,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不是傅妆雪又是哪个。
她怎么也不曾想到,她历经千辛里苦走到江南,好不容易有了安顿之所,可一夜之间却天翻地覆,家没了、疼爱她的祖母没了、千金小姐的身份没了,到如今连阿兄待她的态度,都似与从前不同,变得不冷不热。
就连“功臣之后”这个仅有的荣誉,也从她变成了傅簪缨——那个人如今甚至已经不稀罕姓傅。
傅妆
雪从见到簪缨的第一面开始,便知道,对方什么都有,自己什么都没有。她不敢贪多求全,只奢望分得小小的一杯羹而已,可为什么,到头来,连自己仅有的一点东西也被剥夺了呢?
她本以为傅家落败后,太子殿下再也不会理她了,今日突然见到他,便觉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住过高阁广厦,见过富丽繁华,她不想一辈子生活在低矮的屋檐之下,活成和从前没有任何分别的,只能看人眼色才能过活的一只老鼠。
少女腰肢软软地一欹,便跪在地上哭起来。
想起多日的担惊受怕,她都不必假装,已经真情实感地泪盈于睫。
“太子殿下您来了,求殿下帮帮阿雪,阿雪好怕……”
李景焕只看了傅妆雪一眼,就猝然避开视线。
——“阿雪自知比不上姐姐,但求能为殿下略解烦忧,阿雪心里认定了殿下,求殿下莫赶我走……”
他想起前世,这女子用相同的腔调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他当时为着簪缨受伤的事心烦意乱,想见她又怕见她,见此女柔韧而体贴,鬼使神差地,便留了她在身边。
开始时,他只当她是一朵解语花,尚且谨守自身,因为心中还存着一丝期冀,总觉得阿缨有一日会痊愈,她还是自己的正妻,他的初次还是留给她的。
可直到登基为新主,阿缨的伤依旧不好,身子骨反而一日比一日糟下去。
登基大典结束的那日夜里,他喝多了,一因父皇新丧,二因簪缨病重,三因王氏不消停,在父皇去世之前妄图改立二皇子为太子,四因唐氏不配合,反复要求面见小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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