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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引鹤的手骨捏得有些白,侍卫问道:“相爷可要属下请这位夫人上马车一叙?”
荀引鹤轻笑,带着无限怅惘:“我以什么名目请她上马车?现在,都不合适了。”
他放下帘子,温润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就这样远远地跟在后面,夜深人静,恐街上不安全,送她平安归家就是。”
车轮循着丁香花的香径,滚过青石板,停在了柿子巷口。
这么多年,这是离江寄月最近的一次,可荀引鹤只能坐在车轿之中,听她推开吱嘎作响的院门,走近别人的家,为别人洗手做羹汤,生儿育女。
甚至,他连久别重逢的资格都没有。
荀引鹤一直坐到巷子里最后一声响动都没有了,才道:“回府罢。”
*
江寄月回家时,正撞见沈母从她的屋子里出来,手里还抱着一床棉被。
江寄月慌了下:“娘,你在做什么?”
沈母道:“哪有夫妻同一屋檐下还要分床睡的道理,今后都不许了。”
江寄月道:“知涯应酬时吃酒吃多了,他怕睡时碍着我,这才分床的,等过两日酒局少了,自然就不分了。”
她上手想把棉被抱回去,但沈母躲开了,到底是长辈,江寄月不好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棉被被沈母抱入了别屋。
沈母道:“都成了亲,做了夫妻,还怕碍着这个碍着那个的,又不是客人这般客气做什么!知涯要有话,我同他讲,真的是,不知道我还盼着抱孙子吗?这种事,光女人想可不够,男人也得出力啊。”
江寄月无措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像自从江左杨去世后,她总是无措着不知该怎么办。
沈母说江左杨是沈家的恩人,她又何尝不是江寄月的?
香积山出事后,众人随群鸟散尽,唯恐跑慢点就受牵连,是沈母陪着她入殓了江左杨的尸身,陪她守夜,陪她扶灵。在她孤苦伶仃、无处可去的时候,又收留了她。
其实如果沈母只是收她为干女儿,江寄月心里也会好受很多。
可偏偏,江左杨的恩情让沈母觉得,仅仅是收个干女儿情太轻,对不住江左杨,于是非要逼沈知涯娶她。
而这种用儿子前程还恩情的做法,又在深深地凌迟着江寄月的良心,让她的愧疚日复一日加深,也让她觉得无论是沈母还是沈知涯,她注定对不住,无论怎样都会辜负一个,可不管辜负了哪一个,都只会让她的歉意更浓。
所以,她想了两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无措着。
沈知涯回来时,江寄月已经熄灯睡下了,但她并没有睡着,侧着头可以听到沈知涯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廊檐下,然后被沈母叫进了屋子,她闭上眼,认命般叹气。
她并不愿听,可她依然忍不住竖着耳朵去听外面的动静,连风吹野草的声音她都听进去了,却仍旧听不到隔壁屋子的交谈声。
无论如何,沈母的声音没有大起来就是件好事,只是不知道今晚沈知涯是怎么安抚住沈母的,毕竟她看起来,是非要江寄月生个孩子不可了。
江寄月僵直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涯推开房门进来,他手里托着一盏油灯,卧室又小,所以很快看清那唯一的一床被子整整齐齐叠放在床侧,江寄月翻出了几件裙衫盖在身上,躺在最里面。
沈知涯想到晚间一触即过的冰凉,蹙了蹙眉头:“盖上被子,明日着凉,娘又要说我没有照顾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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