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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洞悉人心的欲念。可惜哪些求生或怀抱幻梦的男人女人，用尽了自己的筹码，使劲浑身解数，都没能令那恶魔改变。

“真没用。”国王忧披着绸缎，在远处观看恶魔面对那些祈求的男女的无动于衷。他说不清自己是希望还是失望。

恶魔现在不背叛他，就会永远背叛。

这些渴望与恶魔交易的男女的面庞合在一起，国王忧知道，那将是他自己。洞悉人心又如何？那恶魔，是没有心的。

“都杀掉吧。”国王忧摆手。“留着也没有用。”

他憎恶恶魔，同时也憎恶别人靠近它，不论什么原因。

于是沙漏之庭的小径抬出了一具又一具尸体。尊贵的，卑微的，男女老少。他们全部带着许愿时的希望和绝望。渐渐人们都传说，大神官的禁区是一片有去无回的不祥之地，连那个庭院也人迹罕至。各种离奇血腥的谣言在王宫内盛行，比先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国王忧倚在沙漏之庭，一杯连着一杯饮下鲜红的酒液。

他是国王忧。他不能被同一个人背叛两次。与其如此，不如在那之前，由他亲手来诬陷。

辉煌的帝国就在他眼前。他绝不坐以待毙。美丽逼人的国王，已经变得比一个魔鬼更像魔鬼。

*

那恶魔并非无所不能，但他知晓一切。时间的恶魔从不做多余的事。

“你就……没有任何意见吗？”面对这些栽赃，国王忧终于忍不住质问。

那灰色的恶魔摇头。“我宣誓臣服于您。”

“来了，又是宣誓……你和我誓约的时候，就知道我会变成那样吗？”

恶魔微微偏过头，似乎有些困惑。“陛下，这一切，难道不是您的愿望么？”

“愿望……可笑，你这个恶魔，根本不懂什么是愿望！”盛装的国王产生了一种将一切都撕碎的冲动。事实上他也将神殿内一切可移动的东西都摔倒了地面。“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宁可不和你签订契约。”

“很抱歉。”恶魔平静地回答，仿佛他也只是石柱的一部分。“签订的契约，是不能反悔的。”

“你……”暴君每次面对这个恶魔，都会感到深深的无力。这种无力随着他王权的膨胀，日益让他恼怒。“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是你把我变成这幅鬼样子。对，对，你一点没有变，你只是想看我出丑……”那张俊美的脸逐渐扭曲。“呵呵呵，我真后悔……当年……我真后悔，还一直庇护你……”

尘封的喷泉，印着远古的咒语。波光粼粼的水面。许多躲藏起来的下午，草木滋长，红蔷薇在他们头顶怒放。

还有一个男孩骄慢地问，我们的生日就要到了，你的愿望是什么？至少想一个愿望吧。

*

出于对过去记忆的保护，国王和神官非常默契，从来只字不提。可是如今国王忧已经被自己逼到绝境，他只想扔出一切能伤害到那恶魔的武器。

那恶魔终于有些触动，但那是被过去所触动。他的眼里有古往今来的时间，所以从来没有当下。

盛怒的暴君扼住了眼前人的喉咙。“你……你就是天生的魔鬼，魔鬼是没有兄弟的。你活着就是折磨我。如果能够改变过去……我宁可从来不认识你。”

“那真遗憾，陛下。”恶魔被掐着脖颈，仰头看着圣堂的穹顶，嘶声说。“即使是我……也无法改变过去。”

最终，国王忧查阅到了一切黑暗力量的克星，那是一件远古圣物，供奉在邻国晨曦女神神庙，由女神后代拥有的小银冠。

“是的，我们的皇族是晨曦女神的血脉。”使者骄傲地强调。“特别是我们的公主阿妮妲，是国王唯一的女儿，她就像百合花一样美丽、纯洁地绽放着。”

于是高座上慵懒的君主，忽然绽开了好戏开幕的，期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