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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他姥爷在了一个秋夜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柯向瀛哭得又高兴又难过,他终于可以尽情地掉眼泪了,别人看见只会说他有良心,比红眼还孝顺。姥爷遗言说共产党员不搞封建迷信,不要大操大办。但几个儿女没人同意,他们分别去找了“大了”,互相攀比着,比走后门找的公墓位置,比送灵的车,比谁扎的纸人纸马更多,仿佛谁更隆重,谁就更该继承那套新分到的三室两厅——毕竟这是真值钱的房子,不是锡纸包的化蜡扦。
柯向瀛借口拉长明灯,找人叫来了姜明。姜明手脚麻利扯了电线,棚子里亮了起来,灯光照在满满当当的花圈上,楼道口贴的“恕报不週”上,也照在一地的扎彩上。纸做的彩电、洗衣机、电冰箱和组合家具堆得到处都是,远比他们新房里的还要丰富。过去他们生活方方面面都有单位做后盾,从看病到洗澡,从吃冰棍到住房,他们什么也不操心,姜明和柯向瀛压根儿没想过存钱,于是现在他们只能看着没完没了上涨的物价望洋兴叹,每次逛完家具城,姜明都说,算了,东西少点好,显家里地儿大。
“我用和你家人打个招呼吗?”
“算了吧,你现在在我妈眼里就等于半套房子,”柯向瀛没精打采地推着人,“我送你走。”
姜明不敢有过分的动作,他拽了拽柯向瀛的衣袖:“累了吧?”
“有什么办法,现在婚丧嫁娶都往大了办。”柯向瀛用手搓了把脸,仿佛这样能把他眼底的青黑搓掉似的,“可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我要是有一天嗝屁了,你就赶紧把我烧成灰,往海里一撒拉倒。”
“胡说!”姜明照柯向瀛脑袋拍了一巴掌,“你也不知道忌讳。”
“我忌讳的还不够多?你连葬礼都不能来,我真是给他们脸了。”柯向瀛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送路那天晚上,在大了的指挥下,人们扛着规模壮观的扎彩,一路走到十字路口。他们把各种纸质的车马堆起来,一把火焚过去,连交通都堵了。姜明把自行车停在马路边(为了省油钱,他已经很久没骑摩托了),站在看热闹的人中间,听他们骂骂咧咧,说真钱多烧得慌,人都他妈的死了,不就是做给活人看。咱以前单位谁走了,不也就随个份子,哪有人占着道儿弄这些罗罗缸。他抱着手臂倚在车上,眼看火光冲天而起,比路灯还要明亮。好半天,他才在火光中找见穿一身黑的柯向瀛,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夜色的一部分,也不哭,也不动作,只是站在那里,仰着头。
姜明也抬起头,灰烬升起来,打着旋,秋天的风瑟瑟吹过,夜那么黑,连一颗星星都找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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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眼:指外孙外孙女;红眼:指孙子孙女。
2、大了:天津人对专业婚丧嫁娶组织者的一个称呼。
第25章 虚构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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