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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长不明就以地啊了一声。
杜恒熙板了脸,对他怒斥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我对他有其他安排,你把人弄成这样,完全坏了我的事情!到时候司令怪罪下来,你我担当得起吗?”
旅长被他突然变脸吓了一下,忙不迭的点头去找军医了。
杜恒熙蹲下身,看着面前支离破碎的身体,似乎触碰哪里都不合适,良久,只是伸出手用大拇指擦去了金似鸿脸上糊住眼睛的血污。
眼睫在拇指触碰时颤抖一下,那双眼睛半睁,泄露出一线黑色的目光,却又很快闭上了。
杜恒熙想他应该是看到自己了。
视线下移,看到皮肉上交叠着无数红黑伤疤,衣服成了烂布,不止是皮开肉绽,下手太狠,每一道伤口几乎是把人撕裂的打法,能看到白骨,杜恒熙看久了,眼眶刺痛,莫名有一种要作呕的冲动。
他急忙站起身,退后一步,深呼吸一口气,把拥堵上胸口的情绪硬生生压下去。
背过身去,好像不看就可以当做没发生。垂落的手紧攥成拳,大拇指的指甲扣进掌心的肉里,这样的变故,实在是让他心慌不已。
从营地里翻出抬伤病的担架,把人挪上去,杜恒熙找了间营房,两个士兵把人抬到了床上。又请了军医来治疗。
那军医是个年轻人,刚从医学院毕业就被拉来随军,因为看多了断肢残腿,开膛破肚,他对金似鸿这种程度的鞭伤和骨折,并不以为意。所有伤口都撒了药粉然后用绷带缠了起来,断腿用木板固定,肋骨的伤稍微麻烦点,最后开了点消炎的药,嘱咐卧床休息,自己养好。有条件的话,可以送去县城里的医院。
杜恒熙犹豫了下,因为金似鸿身份特殊,是敌军,是战俘,而且身份还不小,决不能大肆声张。仅仅是给他治疗,都能引来窸窸窣窣的议论。
金似鸿的名声太恶,手上沾满自己这方士兵的血,杀降的恶行就足以让他死千万次了。杜恒熙想救他,已经是逆势而行。
杜恒熙垂着眼睛,看着在床上被绷带缠遍全身的人,裹得硬挺挺,几乎像一具死尸。
金似鸿如果没有被折磨惨了,一定无法这样老实地睡觉,他是个老实不住的人,皮得像小猴,好像手脚生了弹簧,心思日夜不停地转,聪明,太聪明了,所以膨胀滋生出了无边的野心。
醒的时候不断跟他作对,昏迷后也成了一个不好处置的麻烦,自己却又偏偏无法坐视不理。
杜恒熙有时候想想他的所作所为就觉得可恨,可再细想下去又变成了茫然。他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呼吸在颈边蔓延,轻柔得像春天的风。说话的时候,有时候嫌他在身边吵闹,可没有他又觉得寂寞,像一只唱歌的百灵鸟。
杜恒熙走到床边坐下,金似鸿已经被打理干净,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对着这样一个昏迷的,什么都听不到的人,杜恒熙突然就觉得放松了一些,自在很多。离开天津后每一次他面对金似鸿,总是压抑的,神经紧绷,处处提防,时时小心。
他静静看着,心中突然有许多话想说,只是一时无从梳理,像一团乱麻,乱糟糟地淤塞在心口,全是他们的往事。剪不断,理还乱。他一回忆,竟有些头疼,胸腔也像被压住了,喘不上气。
他张了张嘴,又低下头,“知道你听不见,我才能跟你说,平常的时候不行,你听不进去,最后指不定又吵起来。我跟你说事实,你却要跟我扯感情。感情这种事,本来就不能混为一谈。”
他深呼吸一下,继续说,“如果硬要掰着指头算的话,我父亲的事,你利用背叛了我一次,田笠僧的军火上,我也利用欺骗过你一次。这就算是扯平了。追缴鸦*时,我杀了你的手下,你也屠杀了我的亲信,让我失去了很多看重的人。我后来落入吴新成的手里……”杜恒熙顿了一下,“这不能怪你,是我自己的错。你救了我,这件事我记得,我陪了你两个月,是心甘情愿的。”
“但你之前奉安朴山的命令杀我,虎头坡一役中给了我两枪,把我打成了残废,这些事都没有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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