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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纸上的笔法却老练而稳当,没有丝毫抖颤。
“不可。”
少年鼻尖冻得微微发红,口吻十分平淡,“过两日便是长姐的生辰,今日若再画不完,便来不及送进宫中。”
“皇后娘娘一向最亲近七郎,便是晚一日收到七郎的生辰贺礼,想必也不会怪罪……”
“正是因为长姐待我好,这点风雪便不算什么。”
主仆争执间,亭外忽然传来几人踏雪寻梅的说笑声。
少年抬眸望去,便看见三个熟悉的身影朝亭子走来。为首那个披着名贵大氅的少年,是他的堂兄钟离延,身后两个则是他的庶兄钟离仁和庶姐钟离黛。
三人也看见了亭子里的少年,笑容忽地消失不见,“钟离慕楚?”
钟离慕楚身边的老奴脸色顿时变了,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钟离慕楚却只是不紧不慢地搁下笔,一一唤道,“堂哥,二姐,五哥。”
钟离黛秀眉紧蹙,“怎么赏个梅还能碰见他?真晦气!”
“七弟,我们要在此处赏梅,你快走吧。”
钟离延挥挥手,便要赶钟离慕楚离开。
这样的场景,钟离慕楚自记事起便经历过无数次。
兄弟姐妹们一看见他便是满脸嫌恶,避之不及,就好像他是泥污里翻滚的一条蛆虫。
钟离黛、钟离仁是如此,就连与他一母同胞的三姐钟离菲亦是如此。
他曾亲眼看见,有一次他鼓起勇气,去牵钟离菲的手,却被她反应极大地挥开,最终只碰到了她的衣袖。钟离菲表面不动声色,背地里却吩咐侍婢将那件衣裳烧了。
年幼的钟离慕楚不知缘由,只是凭直觉认为,是不是自己身上哪里不干净,才惹得众人露出那样的眼神。
于是他只穿白色衣裳,凡是出门前必净手、焚香、熏衣,就连头发丝也整理得一丝不苟。
可即便如此,情况也并未好转。
若放在平时,钟离慕楚通常是默默忍让,退避三舍,将这观雪亭让给钟离仁等人。可今日这幅白雪红梅图对他很重要,他突然便有些不服,伸手拦下了想要收拾笔墨的老奴。
“堂哥,今日是我先到的。”
钟离黛和钟离仁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相视一眼,面露嘲讽。
“在钟离府,何时会论先来后到?”
钟离仁走上前,直接拿起桌上的砚台,随手一抛,砸在了钟离慕楚的脚边。
砚台四分五裂,墨汁飞溅,在钟离慕楚洁白的衣摆和脸上都沾了斑斑点点的墨迹。
老奴吓了一跳,刚要冲过来拉钟离慕楚离开,却被钟离仁一脚踹开。
钟离仁微微俯身,钟离慕楚眸光微缩,下意识想要退开,却被他狠狠抓住了衣襟,挣脱不得。
钟离仁将手指摁上钟离慕楚的脸,一点一点将那些墨迹抹开,似笑非笑地,“来,五哥帮你擦干净。”
转眼间,钟离慕楚的半边脸已经被晕开的墨迹覆盖。
钟离黛拍着手,刻薄地笑道,“真脏啊——”
在一旁环着手看戏的钟离延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本来就是个脏东西,从头到脚都脏。”
钟离仁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脸嫌弃憎恶地将钟离慕楚狠狠推到了地上。
“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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