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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儿,炫耀功绩来了?”
裴郁垂下眼睫,笑不出来:
“他撂得痛快,可他并非真凶。”
话音落下,身旁陷入片刻的沉默,随即,便有斟酒的声音窸窣传来:
“为了保护真凶?”
“嗯。”裴郁淡淡应道,“他执意想成为凶手,不惜身败名裂。”
严朗顿了顿:
“那这个真凶,一定对他很重要。”
“是。”
裴郁应一声,想起那个光线昏暗的车库里,全部人和事都笼罩在一片阴沉的压抑中,唯一一点明亮,来自廖铭眼中闪烁的微光。
“非常重要。”他补充强调,似乎怕严朗已知的信息里,情感不够浓烈。
严朗的嗓音沉稳平和,酒液的醇香与深沉,在他喉咙里渐渐化开: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裴郁答不上来。
十七年前那个血色阴鸷的夏夜在脑海中重现,裴光荣那双血红狰狞的眼睛,已替他做了抉择。
他伸手一推,亲生父亲的身影如枯叶坠落,骨断筋折,从此户籍照片变成黑白两色,眉目轮廓永远停在啤酒瓶碎裂那一刻。
他无法大言不惭地标榜自己刚正不阿,更无法吐露哪怕一点对于廖铭行径的指责。
在座所有人,都不会比他裴郁更卑劣。
因而,他默然许久,诚实答道:
“我不知道。活人的感情愚蠢透顶,活人的法律与它不相上下。一丘之貉,我分不出情与法哪个更重要。”
“那好,我来问你。”严朗口气不疾不徐,眉宇间尽是历经风浪后的从容,比从前少了些严厉,多了些温和,“我说过,法医的职责,还记得吗?”
裴郁无需思索,条件反射式地脱口而出:
“替死者说出最后一句话。”
这些字已融进骨血,刻入骨髓,成为他多年来挥舞柳叶刀的力量源泉,亘古绵绵,不可断绝。
“你也明白,是最后一句话。”严朗的话语松弛,神情却蕴含着不可抗拒的紧迫:
“死者想说的,只能由我们来传达。法医,是离真相最近的人。如果连法医都不能说真话,那将有多少真相被永远埋葬,应受制裁的人逍遥法外,清白受害的人无辜蒙冤。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
“有时候,人情和法律的确背道而驰,摇摆不定,也是人之常情。可法医这个职业不一样,柳叶刀不会说谎,更不能成为违法犯罪的帮凶。所以,拿起刀之后,我们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裴郁轻轻重复道。
他微微仰头,向后抵上树干,参差不平的粗糙触感,使他感到一种实实在在的,粗砺的安全。草木,浮生,痛楚,都是真实存在,真切体验,如假包换。
“对,别无选择。”严朗的口气忽然变得寥落而忧愁,不知从何而起的怅惘,像眼前湖上的大雾,将两个人困囿其中,不得解脱。
裴郁对这悄然无息发生的变化,微感诧异,转头去看严朗。
那双总是深邃犀利,棱角分明的周正眉眼,此刻却泛出一点看得分明的惆怅,飘忽不定,像来自遥远疆域的记忆,事隔经年,又被重新唤起。
轮椅上的人似乎感受到他的注视,微微弯起唇角。唇齿起落间,裴郁可以确定,从中听出几分苦涩的自嘲,淹没字里行间的罅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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