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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再说道:“不过三长老这些年来为宗门鞠躬尽瘁,耗尽心血,大家都看在眼里,掌门宅心仁厚,念在你只是动情,并未做出什么过失之举的份上,和我们余下的诸位长老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滚。”晏顷迟截断他的话,嗓音沙哑难辨。
墨辞先笑了,他笑地慈眉善目,眼中盛满了怜惜,仿佛只是看待只炸毛的阿猫阿狗那般,居高临下,又万分怜爱。
他以慈悲而冷漠的目光看着晏顷迟。
晏顷迟的模样已经不复从前,他长发凌乱的遮在身上,苍白消瘦的脸上全是淤青和抓痕,血凝在肌肤上,结了成痂。他完全失去了往昔的沉稳与清隽,连那双眼里特有的深邃和温柔也在折磨中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他抬眼和墨辞先对视时,墨黑的瞳仁里没有一丝多余的光,明灭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却照不清他的眼底。
“三长老,”墨辞先停顿片刻,继而温声笑道,“看来你已经被枷咒侵蚀了理智,离堕魔不远了,我们作为同道知己,我理应替你断情丝,斩情缘。掌门苦心一片,要将你送去红莲地狱,红莲地狱能助你重新淬炼出剑心,你将会在那里重修剑道,届时等你归来,你仍旧是那个世人眼中清风明月的神君,没有人会知道你这段肮脏浑浊的往事,哪怕宗门上下,能知道的也只有红莲地狱坍塌,晏长老奉命去修补——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晏顷迟阖眼,不则声,恍若未闻。
墨辞先并不恼怒,唇边笑意反倒更加深了:“三长老当初狠心断我儿后路时,可曾想过痛失所爱的滋味?”
晏顷迟凭着敏锐的直觉,在这句话中窥探到了不详,他默了须臾,终是说道:“你要做什么。”
墨辞先含笑退后:“老朽此趟前来,自是奉掌门之命,助你重修剑道。”言罢,拂袖灭掉了风灯。
屋子里陡然陷入一片漆黑,清亮的月色被遮蔽,屋外寒风骤起,狂啸着倒灌进来,门板被吹得哐当一声巨响,砸在岩壁上,摇摇欲坠。
晏顷迟在混沌中辨不出发生了何事,他手掌摸索着地撑起身,指腹上蹭满了脏污。
“墨辞先!”从未有过的惶恐倾压向他,晏顷迟抑着颤抖的声音说道,“墨辞先你想要什么,何不说与我听!裴昭罪该万死,你这样煞费苦心的算计我,到头来又能得到什么?!你说我与萧衍苟合,想让我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可笑我根本没有爱过萧衍,我没有爱过他!你们不能欲加之罪残害无辜!墨辞先!”
没有人回答他,天地萧瑟,砭骨的朔风从北方如翻涌的波涛,咆哮着撕碎了他的喊声。
晏顷迟的发被吹得向后鼓舞,衣裳在凛风中猎猎如旗,锁链束缚着他的手脚,他步子不稳地朝前走,走出了这间屋子。
夜间雪雾散去,视线霎时间清明,风吹在身上刮骨似的疼。
这里不再是囚困着他的的后山,而是混沌初开的荒诞人间,哀鸿遍野。
晏顷迟分神之际,万丈高台拔地而起,遮天蔽日的云海飞翻涌倾压下来,致使天地间晦暗无光,他抬手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风雪,衣裳竟然霎时间被撕成了破絮。
脚下的地急速崩裂,晏顷迟体内灵气瞬间燥乱翻腾,他含着血,浑浑噩噩的向前看去,一时间竟辨不清此处是现实还是虚幻。
耳侧是凛冽风声,眼前是深渊倾覆,他驻足在原地,恍然听见有人在呼唤他。
“师叔!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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