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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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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疼,夜晚的冷寂又令她不安,她无食无眠,无人可见,日夜在临京城内徘徊游荡。

她也曾想离开这处伤心地,躲进深山老林里,或者去看看生前没来得及走遍的大好河山,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离开临京城太远。这座繁华热闹的国都困住了她,此时孟如韫才恍然明白,自己大概是成了一只地缚鬼。

她曾在一本没有出处的破旧古籍里读到过关于地缚鬼的传说。传说人死后应当身灭,灵魂前往黄泉往生,可若执念太深、怨念太重,又偶得机缘,灵魂就不会离散,而是会变成地缚鬼,被困在自己执念所在的地方,日复一日地游荡,受日光灼烧之苦,孤身流离之痛,永不得往生轮回。

孟如韫望着天上冷清的月亮,心想,我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变成地缚鬼后,得以解脱的唯一办法就是破执念,消怨恚。那她的执念是什么呢?

孟如韫幼时也是家庭和乐美满。她爹孟午位居国子监祭酒,兼任文渊阁修撰,是朝望清贵的文官。她娘虽是商户之女,但夫妻恩爱,意趣相投。孟如韫隐约记得自己还曾有个哥哥,可是后来她爹因编修本朝国史时不肯曲意媚上,卷进了一桩案子里,被打成了叛贼同党。一夜之间,孟家落败,她爹被下狱后不久就死在狱中,她娘带着她和哥哥外逃时又与哥哥走散,此后世事寥落,最终落到了这般田地。

她爹生前一直以修史为志,想尽一生之力,走遍大周山川,遍访民情,写一本皇皇巨著,汇天下正论与杂学,能记庙堂士族,也能记乡野村夫。她爹死后,她娘承继此志,时常在道观里抄书到深夜。再后来,这件事又落到了孟如韫身上。

孟如韫幼年坎坷,深知在皇权面前,她不过是被沧海卷起沉没的一粒米粟。她记得母亲临终前的叮嘱,要安身惜命,不做以卵击石之事,不要为了当年旧案对抗朝廷,此生唯一志向,当秉承父业,修成《大周通纪》。若能发扬天下最好,若不能,也希望它能一现后世,以告父母在天之灵。

所以孟如韫未破的执念,不过一卷未完成的国史而已。

这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孟如韫想起了程鹤年。她自认与程鹤年情意相投,程家是书香世家,程鹤年的父亲是文渊阁学士,曾数次在东暖阁为皇上和太子讲经筵。程鹤年少年得志,考中进士,又出任钦州通判三年,如今磨勘期满即将调任回京,依程父的意思,会到吏部通融关系,将程鹤年调进文渊阁,父子同阁,成全程家“一门双士”的美名。

程鹤年若是入阁,八成会领翰林编修一职,负责当朝国史的编修工作。孟如韫在给程鹤年的信中提到过《大周通纪》一事,他对此很感兴趣,洋洋洒洒写了数页回信,说若能修此大成之史,当为不世之功。他很愿意与孟如韫共同完成这部通史,并能以翰林编修之便利赋予它官修的出身,令之发扬天下。

若是程鹤年愿意遵守他的承诺,代她完成《大周通纪》最后一卷,孟如韫想,她大概就可以破执消怨,无憾而去了。

二月十六,临京红梅盛开,程鹤年任满回京。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打马穿过长街,惹得满京小娘子纷纷翘首。程鹤年风尘仆仆地赶到江家,得到的却是孟如韫已经病逝的噩耗。

孟如韫第一次见他那么伤心的模样,眼泪浸湿她坟前的土,她仿佛能隔着棺椁尝到那苦涩的味道。她知道自己无法触碰眼前人,还是忍不住冒着阳光灼烧的疼痛走到他身边,虚虚环住他。

此生得遇程鹤年,就不算上天薄待。

青鸽听闻了程鹤年回京的消息,辗转将孟如韫生前遗物交付予他。十二卷《大周通纪》被她仔细收在一方黑木箱里,夜深人静时,程鹤年点灯披衣翻阅这些未完成的书稿,本只是想睹物思人,凭吊故人,结果渐渐被书稿的内容所吸引,直到灯烛燃尽,东方破晓,才恍然回过神来。

今日休沐,程鹤年匆匆洗漱更衣,带着十二卷书稿去找父亲程知鸣。程知鸣很看重这个有出息的儿子,很少拒绝他的请求,可他翻完前两卷《大周通纪》后却轻轻摇了摇头,道:“子逸,你还是太年轻了,这部书稿绝不能出世,更不能以官修国史之名示之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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