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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时候的他心里太乱,一件一件事情接连砸下来,早已有些扛不住。
然而就和他习惯性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一样,他所有的情绪全都是向内的。于是在那段时间里,他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压抑。
因为性格原因,哪怕他看起来在任何圈子里都游刃有余、跟谁关系都不错,但实际上真正交心的密友却没有多少;再加上他总维持着强大的外表,觉得什么事儿都能自己一个人扛下来,旁人便根本无法从外表看出他内里已经崩塌成什么样子。于是那段时间里并没有什么人来开导他安慰他,他也不会去找人倾诉或是求助,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扛着撑着,一如往常。
他独自处理着转学的事务,为去一个完全陌生的遥远城市做各种准备,看起来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直到要离开的前一天,他想最后再回家看一眼,同父亲道个别,站在门口将房门钥匙插进电子锁孔,门锁滴滴两声,亮起了红光。
他的权限被删除了。
他松开手,门锁自动反转,将钥匙吐出一小截,门前的身影也往后退了一步。
直到这时,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被流放了。
他父亲不要他了。
其实这些事对于一部分人——甚至是相当一部分人来说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对他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因为那么多年以来的否定与批判,使得他这么多年以来所有的努力与奋斗都只是想要博得家人的一句肯定一句赞赏,哪怕只是最吝啬的一句“不错”。而现在,家人将他全盘否定,甚至直接将他划出了“家人”的名单,让他离开家乡,再也不要回来。
刚进大学时的通识导师曾在听闻他母亲去世多年后说过,家庭是一个人最重要最基础的支持系统。从前他的这个支持系统虽然残缺,但终究是有的;而现在,这个系统将他永远抛弃了。
他撑不住了。
那天晚上,他不知为何跑到那片集市的边缘,站在海边靠着栏杆待了很久很久。
也许是来找妈妈吧。
母亲生前喜欢海,母亲那边的家人后来便给她安排了海葬。但父亲当时不太能接受这种葬法,最后只撒了一半骨灰入海,留下一半做了那块小小的墓地。
海葬在这个城市很常见,对地点没什么限制,他们当时就是在这片海域撒的骨灰,只不过那时摩天轮还没建起,集市也还没有这么大。
他靠在栏杆上,望着夜色下深到发黑的海浪,难以言喻的情绪翻涌而上,委屈、自责、抑或是无助的愤怒,一层一层,将他用以伪装的坚硬外壳层层击碎。
他可能哭了,也可能没有,他记不清了。但他当时的样子可能看起来太过失魂落魄,给人一种他要跳海的错觉,原本只是巡逻路过的一位集市安保在不远处驻足,明黄色的马甲映在他的余光里,一直陪着他站到海水涨潮又退潮,天边泛起青黄交接的晨光,身后传来菜农们准备开摊的嘈杂声响。
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摸了摸快被海风吹僵的脸颊,转身回到人群。
路过那枚明黄马甲的时候,他微微顿了顿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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