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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时他最担心的就是学校这里,为此还找了自己的导师很多次。他的导师恰好也是商学院院长,便以院长的身份向他保证,这件事不会有任何影响,还建议他去起诉那个青空;甚至因为他看起来心事太重,还带他去跟分管学生事务的副校长聊了聊,从副校长的口里也拿到肯定的话语,说他理论上属于受害者,如果有需要,学校可以帮他联系律师,其他的不必担忧。
但在院长和副校长那里都不至于到要开除地步的事情,在他父亲眼里,便罪不可恕。
校长是个很慈祥的老太太,口头禅便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很明显,这件事她略知一二,只不过一直没想插手。听着父亲的话语也只是笑眯眯地同他慢悠悠地解释,说这不符合学校开除的要求。
后来他被父亲推出了办公室,不知道父亲后来还跟校长谈了什么,只知道过了一段时间,开除的决定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他的导师听说这一决定的瞬间便炸了,一拍桌子就冲到校长们的办公楼里讨说法,结果讨了半天最后还是蔫蔫地回来了,叹着气说这是董事会的决定。
年轻人垂着头笑了笑,说,没关系。
导师看着他,半晌还是忍不住说,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可以去努力争取一个研究名额把他留在学院里,或者可以给他做推荐人送到自己客座的另一座大学继续学业。
年轻人微微仰头望着这位同自己父亲年纪相差不多的老先生,带着很浅的笑摇头,说不用了,谢谢您。
他的导师一直很喜欢他,很欣赏他,他一直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修的是双学位、另一个专业实在太忙,只怕这位导师有什么活动机会都想拉着他一块儿去,恨不能直接把他拔成自己的研究生。
但很遗憾,他终究还是做不成了。
导师望了他一会儿,安慰他说,这不是你的错。
他很轻地眨了眨眼,说,我知道。
他自然知道,他也曾这么跟他父亲解释,把前因后果统统说清楚。但他父亲默不作声地听完,只是把他拽到母亲那块很简易的墓地前,让他跟他母亲说,说这不是他的错。
他望着那张嵌在大理石中很小很小的黑白照片,张了张嘴,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太多年的教育下来,他早已习惯遇到任何困难都只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于是他顺着父亲的思路去想,如果他没有跟着青空走,如果他那天没有去酒吧,如果他不喜欢同性,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他这么一直想一直想,便钻了牛角尖,将所有的错处都揽到自己身上,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都是他的错。
全是他的错。
他被学校开除之后,又被父亲从家里赶了出来。
不是字面意义上的赶,他们这种所谓体面人做不出抄着扫帚撵人这种事。父亲只是给了他一张机票、一封录取通知书,付了他第一个学期的学费和食宿费,冻结了所有其他银行账户,让他离开,去那个遥远的海岛读书,以后再不要回来。
——只当家里再没有这个人。
他望着父亲手里那封转学录取的通知书,看着那个从未听说过的校名,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其实很久之后他回过头来想,父亲当时那么急着要同他断绝往来,并不是因为接受不了他是同性恋或是其他什么——这些东西说实话他父亲并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面子。他只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被别人议论色情视频,更接受不了熟识的老友亲戚就这件事来问他——或者说简单一些,接受不了家里有这样一个身有污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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