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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恶剑在此时像个傻狍子一样突兀现身,无疑让僵滞在笼旁的那人又有了契机,忙不迭就要退下。

哪知就在他再一次挪动脚步之际,厉云埃已利落推走了江恶剑,看似细弱的手臂倏然又朝向他,绿纱浮动,白皙掌心渗出与其本人天差地别的有力掌风。

像从平静湖底猛卷上来的波涛,眨眼将人强行拖进了漩涡。

那分明身材魁梧的强壮天乾,与此刻尽显单薄的厉云埃共处一笼,竟仿佛一只受惊待宰的羔羊。

大抵是从未见过这种兵士被“坤奴”抓进笼子的诡异情景,也或许是在此瞬间,萧临危一掌震碎的祥云望柱如天崩地裂,尘土飞扬间,满场火光倾斜,顷刻跪地一片。

绕是再心粗胆壮,也悉数意识到,眼前情景绝不是他们所能观瞻,甚至恨不得将耳朵也捂住,生怕待会传来更惹王上犯怒的声响。

“王上,”玄蓟也侧身垂眸,朝萧临危施礼,“我看还是散了——”

“散什么?”萧临危紧攥满掌脏污,字字阴戾,“他想做个废妃,就由他去。”

“……”玄蓟猛然抬头,“王上要废掉王妃?那南隗——”

却见萧临危拍去掌间灰尘,再没有开口的意思,玄蓟张了张嘴,只得适时止住。

便一时间,除了萧临危继续面上铁青地盯着笼内,如一道汹涌碧波,其他人无不战战兢兢,唯有距离铁笼最近的江恶剑二人仍愕然不曾移开视线。

服下隐息丹的司韶令面上依旧无一丝血色,好在看起来已无大碍。

厉云埃显然事先知晓他可服药自愈,才会毫不留情地下手。

而这一路江恶剑脚下疾驰,倒不忘又惴惴问他几遍,司韶令却始终没有告诉他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下他伏在江恶剑背间,无声注视着厉云埃,越往后,面色越是复杂。

“握紧了。”

隔着道道黑沉笼栅,只见厉云埃一手仍将那人攥着,淡淡开口,像是提醒道:“你若擅自松开,我便不保证,你还会不会醒来。”

“……”

原来如此。

竟是——

“鹤,鹤梦?”听厉云埃一番话说完,江恶剑也豁然明白过来,脱口问道。

司韶令沉默:“……”

因着厉云埃习得鹤梦以来,七枚紫微针便鲜少离手,这最近半年,失去紫微针的厉云埃总给人手无寸铁的错觉,连司韶令都快忘了,他这位兄长所用的“鹤梦”,倒也不完全依仗于紫微针。

鹤梦传承自前五派之首——他们父亲的“小洛河”,二者皆是可以将人困于幻境,而比起小洛河,由于鹤梦多了紫微针为依托,只需收针,即可脱离幻境,算作为对方留下些许余地。

也就是说,若没有紫微针,鹤梦同样可施,只不过如此一来,反而更接近于小洛河,中招的人很难真正摆脱幻境。

此时此刻,厉云埃与那人相触的掌心便是抹掉幻境的唯一依托,在厉云埃亲手结束这场“鹤梦”之前,他若离开半分,通往梦醒的桥梁即刻坍塌,他便再永远走不出正一寸寸侵占他整个脑海的画面。

“……”

于是,风仿佛与众人呼吸一起凝固,那人脊背僵硬地跪在厉云埃面前,庞大的身躯几乎将厉云埃整个人吞噬,可随着最初不明所以的惊恐退却,紧绷的四肢舒展,凶横肌肉颤抖,逐渐爬上他整张面孔的,竟是出人意料的柔软。

不知他在梦里看到什么,常年受风沙磨砺的眉头粗硬散乱,却微微拱起,牵动他早已仅剩杀伐的双眼,不出片刻,迅速凝满氤氲。

他就那么直勾勾瞪着厉云埃,稍一颤动,有泪水流下。

眼泪一滴滴落在布满厚茧的粗糙手掌,更有零星溅至厉云埃几指,厉云埃仍一动不动地搭着他,指尖被星火烘得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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