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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破局之法
“你答应过你应二哥,放妻之后不得反悔、不得使绊子毁人前路,你可记得?”孙雪娥鼓足勇气质问道。此时张松尚未意识到事要不好,仍埋头只顾龟缩着。
西门庆只道她有心改嫁、怕他阻拦,便轻蔑道:“自然记得。你既出得我门,便与我再无瓜葛,我绊你作甚?”
孙雪娥粉面通红,绞着双手道:“有你这句话便好。不怕你笑话,我与那来旺儿已有约定,他回来之日,便是我再嫁之时。你若暗地里使得甚么手脚害他,我哪怕舍出这条贱命……”复又放软语气央道:“今日当着你应二哥面,求你再发发慈悲,予我一粒定心丸,答应我放来旺儿一条生路……”
西门庆翻眼冷笑道:“嗬,这婆娘糊涂油蒙了心,做的甚么春秋大梦?那贼囚且不知在何处当苦差哩,他回来娶你?呵呵呵呵——”此时徐应悟与张松相视骇然,惊慌失措。
孙雪娥柳眉一竖,急道:“你休推睡里梦里!不是你签的赦令?来旺儿遇赦放归了?”“赦令?”西门庆纳闷道,“我签的甚么赦令?你怎知晓?”情急之下,孙雪娥哪还记得答应张松守密,脱口道:“不是你的好大儿替你盖的印?他不说我怎知道!”
西门庆岂是愚钝之人,听她这话,眼刀便射向张松,见他正两手扒着钱串儿胳膊直打哆嗦,一下儿便明白过来。他冲上前一把揪住张松头顶方巾包的发髻,将其甩下地来。徐应悟失手没拉得住,只得跟着扑上去,拦腰抱着他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西门庆转头冲他切齿道:“徐应悟!你再护他?往后不想见我了?!”
他这么说,徐应悟不得不低头,一时也没了主意,急得连声欸呀。西门庆几脚踹得张松抱头蜷成一团,又冲钱串儿叫道:“与我捆了!拴车后头!”
“啊?”钱串儿张口愣住。西门庆见钱串儿不动,登时火冒三丈,一脚踏在张松脖颈儿上,踩得他骨头咯吱响,一口气上不来,憋得直翻白眼。钱串儿再不敢磨蹭,急忙从马墩上解下绳儿,带张松起身,把他两手腕松松系在一处,用麻绳拴在车厢后的挂勾上。西门庆甩膀子挣开徐应悟,爬上车便催钱串儿启程。徐应悟哪敢叫他就这么把人带走了,急忙也上了车,只把孙雪娥落在原地呆若木鸡。
不消说徐应悟如何劝了一路,西门庆只咬牙瞪眼不理。钱串儿不敢甩鞭,只间或拍拍马屁股,不住扭头看张松摔倒没有。张松跟着车一路跑一路哭,到城门口,已喘得满口血腥味。
“好庆庆儿,你叫他上来罢,嗯?”徐应悟扳着他下巴在他嘴上啄了一口,“你关起门来,打他个臭死我都不拉。进城了,何必白叫世人看你家笑话。”西门庆这才转过弯来,踹开厢门吩咐道:“解了叫他进来!”
张松一上车便缩进角落不敢作声,西门庆照他腰间狠踹一脚道:“说!”于是张松又将那套何千户如何勾缠他、他如何“不留意”在赦书上落了印签的说辞叙述一遍。西门庆不等他说完,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放你娘的屁!‘不留意’?你不知贼配军与我有仇?恁大的‘赦’字儿你不识?!”张松心虚,颤声泣道:“我……我哪敢……”
关于这一点,徐应悟并非全未起疑,不过张松既已主动认错、愿意补救,再对此穷追不舍,只会激化矛盾。万一西门庆一时激愤,冲动之下弄死了张松,岂不又令他平白背上一条人命?再者,满打满算张松今年才十七,打小被侮辱、被损害,从来也没人悉心管教过他,如今做了错事能知悔改,可见并非不可救药,总该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眼下最紧要的,是如何应对武松与来旺儿这双重危机。这几日他反复斟酌论证,却怎么也想不出破局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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