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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究精良的黑色西装穿在他身上,除了衣装带来的体面,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与从容是梁径与旁人最大的区别。

可能是得天独厚的家世积攒给他的,也可能是自小端正严谨的家教就这么教出来的——只是现在这个世道,要说有什么能被继承、传承,那也是空话、装点门面罢了。三十年尚且一个河东河西,何况是人?

梁径身上,却始终有种超出年龄的沉稳。

更看不出,他接管这个庞大又根深蒂固家族企业,才不过一年。

梁径身上中和了梁坤的性情,也完全继承了梁老爷子的手腕——他跟在自己爷爷身边太久,从小到大,一言一行、举手投足,即便是学,这么多年,也学出来了。

何况还是亲孙。

手机再次响起。

电话没人接,梁圹以为是庄叔不接,便又打来。

震动响起的瞬间,后脑勺传来一道平静注视。

庄叔直接挂掉,给梁圹发去语音:“梁总说,直接打他的电话。”

信息发过去,直到车子驶进公司大门,庄叔的手机再也没响起过。

下车,梁径站在车旁,抬头看了眼江州的第一场雪,眉宇间神色如常。

细小的雪碎落在他宽阔的肩膀。

梁径看了眼腕表,估计了下美国那里的时间,再抬眼的时候,却忽然对站在一旁的庄叔说:“打电话也是浪费时间。”

“取保候审的期限还剩一个月。”

“告诉他,如果梁培还是交代不清小沽河那笔款项的来龙去脉——”

“我也无能为力。”

下个月一过,梁径二十九岁,也算三十而立的年纪。

而立之年,一手推了家族百年的祠堂,一手把自己的堂叔送进监狱——梁径的狠绝,梁老爷子病床上同庄叔说起的时候,庄叔都有些胆寒。

一年前,老爷子积劳成疾,要不是梁径当时就在身边,抢救十分及时,医生的意思是,脑中风的可能性非常大。

之后,梁家大小事务,正式划归到梁径的决策范围内。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突兀的决定。

梁坤出事,七年多的时间里,他都跟在老爷子身边,有些事明里暗里就已经是他在接手处理。而梁坤没出事之前,梁径也早就在家里的企业实习了。

只是刚接手半年就发生了一件事,使得当时正在疗养院条理身体的梁老爷子听闻后,恨不得自己真的中风,一了百了。

那之后,老爷子就从浔州老家托了位可靠又可信的长辈送到梁径身边。

一方面是协助。

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希望他做事不要太吓人——梁坤至少还知道暂时的忍气吞声、偶尔的阳奉阴违、声色俱厉。

梁径那是动辄杀伐,眼都不眨。

半年前的夏初。

梁径和时舒回安溪。

方安虞姥爷出殡,他们一起回去送一程。

只是到的当晚,他们发现老宅与平常很不同。

前堂后院,不说名贵的,那些偶尔值钱的,全都被搬空了。

就连书房里、梁老太太留下的两幅画,也不知踪影。

这是最紧要的。

梁径发了好大的火,一边给吴爷打电话,一边报警。

时舒生怕他火气大了和老爷子一样中风,又心疼他前些年车祸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这会情绪上头撅过去……

他眼巴巴站一边瞧他冷言冷语地发号施令,一边时不时伸手去摸他额头,弄得梁径哭笑不得,说:“老婆,我就发个火,没发烧啊。”

他握着时舒的手,这么一打岔,原本的火气倒冷静了些许。

“去楼上。待会人多。”

“要不去方安虞那。原曦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时舒摇了摇头,在一旁的红木椅坐下,撑着下巴去看地面家具被移走时留下的深深浅浅的痕迹,心底里其实和梁径一样,大概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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