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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明白‘军令如山’何时才准起来!”杨谏之把红缨枪甩向一旁的箭靶,枪尖穿透红心直直插进后方的沙土里。

军帐里两个同样身穿甲胄的将军对外探头探脑,蓄着络腮胡的对身旁的年轻郎君道:“明玉啊,你去劝劝你祖父,子玉年纪小,哪经得起三百军棍。”

杨景焕回头瞥他,不满道:“父亲叫儿子景焕便好,还有,父亲为何不自己去?”

恰好杨谏之远远看过来一眼,那一眼满带凶煞和警告,杨淮生缩缩脖子,面色悻悻,却见杨景焕看着自己,假意清咳了一声:“子玉违抗军令,该打。”

杨景焕默默挪开眼,看向坝上闷声挨军棍的杨景程:“父亲且放心,祖父心里有数,而且子玉心里压着事儿,今日这番发泄出来,总是好的。”

杨景程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三百棍,结束时还能勉强站起来走回营帐,结果一进帐便仰头倒下去。

杨景焕进来的时候,杨景程正光着上身趴在床上,军医正在给他上药,整个后背红肿淤青,有些地方还在渗血。

“你出去忙吧,这里我来,”杨景焕接过军医手中的药瓶,坐在床边。

“痛,”半瓶药粉撒下去,一声不吭的杨景程突然闷哼。

“原以为你铜皮铁骨,不知道痛,”杨景焕四平八稳的刺他,手下的动作却轻了不少。

“都说穷寇莫追,那些残兵跑了就跑了,你追着不放起什么作用?”杨景焕问道。

杨景程就好像重归白日里的状态,一句话也不说,双目放空,像是在发呆。

杨景焕心下叹气,打算说些他想听的:“成君来信了。”

他这次来西北,就好像换了个人一般,整日里沉默寡言不说,无事时便浸在演武场练刀枪,遇到辽兵越境,他就跟不要命似的拼杀。

杨景程直起头,转过来看杨景焕,哑声问:“说什么了?”

“无非就是后宫的琐事,”杨景焕明知他想听谁的消息,却故意绕着只字不提。

杨景程的眸光渐渐暗淡:“就没有别的吗?”

“你还想着她?”眼前的杨景程萎靡不振,让杨景焕气不打一处来,剑眉紧皱着呵出声。

杨景程见他生怒,只得苦笑:“军中人多眼杂,请大哥谨言慎行,莫要给她添麻烦。”

杨景焕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怒其不争,压低了声音道:“她本就是钦定的天家妇,就是不嫁当今,也得嫁德宗的十皇子,由来便和你没什么关系,也不是你能惦记的。”

杨景程闭目,掩下眼底的痛色,缓缓点头:“大哥说的我怎会明白,只是她独自在宫中沉浮,宁国公府早已被先帝架空,对她起不到助力,我身无长物,唯有挣点军功,好护一护她。”

“你总得娶妻生子,”杨景焕隐隐猜到了他打的什么念头,心里沉沉。

杨景程将头埋在枕头里:“打小我就想娶她,现在也想,但如今想也没有用,心里揣着人,总不能耽误旁的姑娘,况且也不知哪天就马革裹尸还,就不娶了罢。”

杨景焕踢了一脚床腿,冷着声道:“当初她及笄,宁国公夫人焦头烂额的寻人相看,却无人敢娶时,你为何无动于衷?”

杨景程用枕头抵住眼,企图压下那一阵催他流泪的酸涩,等他再抬起头时,帐中已空无一人。

他望向窗外半圆的月,黝黑的双目越发空洞。

他怎会无动于衷呢,连祖父都能察觉到他的心思,可娶她的代价太大了,大到要付出整个杨家,为了他,祖父已经低声下气去求先帝,甚至明示可以交出虎符,可先帝却拿她那凤命说事,明里暗里质疑杨家的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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