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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亲。我龟兹亲王之家,用贵客之礼待之,魏郎君却这般推脱,可是看不起龟兹?”

魏七郎面色灰败,端起了热馎饦,一咬牙便往喉中送去。

馎饦后头是炙羊肉,炙羊肉后头是鱼鲙丝,鱼鲙丝后头是古楼子,古楼子后头是蒸鹅肉……

菜色似无穷无尽,永远吃不完。明明是极其美味的菜色,因盛放在用牛粪擦过的陶钵里,也似都成了牛粪味。

他似一个毫无感情的尝粪人,将面前一钵接一钵的吃食不加咀嚼的吞咽进去。

直到他的桌上空空,旁人也才用过一半。

那些“旁人”的陶钵干干净净,自是用不着拿牛粪去擦。

他放下筷子的一刹那,嘉柔且惊且喜:“七郎真是好胃口呢。”

接着一抬手,仆从便将一盏白生生的汁水送到了他面前。

嘉柔笑道:“此乃马奶,龟兹名产,七郎试试。”

魏七郎心中翻腾难忍,正需要一盏饮水清清口。他倒是留心了,仆从并未用牛粪去擦过盛马奶的玉盏。

他不曾防备,当下接过马奶,眼风撇见赵勇忽然露出一点同情表情,他尚未反应过来,已将玉盏凑到嘴边,大口大口饮下,连咽了好几口,始觉口中又膻又酸,仿似放坏了的牛粪。

他“扑”地一声吐了出来,再也压不住,腹中那些热馎饦、炙羊肉、鱼鲙丝、蒸鹅肉、古楼子……不久前如何灌进去,此时便如何喷出来,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哈哈哈哈哈……”

王怀安向亲王庄子借了一辆马车,将将把魏七郎运走,嘉柔便笑得打跌。

安四郎蹙着眉,“怎地如此淘气,要这般捉弄他?”

嘉柔又笑了一阵,方道:“如何叫捉弄?我怎知他这般不济?那马奶喜欢的人极其喜欢,譬如我,谁知他却是个不识货的。”

“珍惜些吧,他那般难受,临走前也是倍加有礼,可见他是个实诚人。”

嘉柔笑眯眯点点头:“说得有道理,改日我便去寻他赔礼。”

魏七郎回到都护府便躺倒于榻,吃什么吐什么,尝什么都带着一股草腥牛粪味。

薛琅同几个副将商议完事,途经军医营房,瞧见王怀安在营房里端着一碗汤药匆匆要走。

他跟过去,问道:“给谁端的药?”

王怀安踌躇几分,方道:“七郎病了。”

“他如何病的?”

王怀安只得照实说来,末了方道:“是不是潘安故意为之,卑职也猜不出来。”

薛琅眉头微蹙,大步往前,待进了魏七郎的房中,但见他躺在床榻上,面色确然很是苍白。

见是薛琅前来,他挣扎着爬起身,“堂兄……”

薛琅无声地叹口气,“我已听,王近卫说过。”

魏七郎忙道:“不怪五娘,她盛情款待……是我脏腑太浅,未能压住那些吃食。”

刚刚说到此处,喉中“呕”的一声,他忙趴在榻边,腹中空空什么都没有,只呕出些酸水来。

待重新靠坐在榻上,他方喃喃道:“表兄,五娘已同几年前大不同,她不仅仅生得美,还落落大方,还温柔体贴……表兄,这是不是上天对我的考验,若通过了考验,便能同她顺利成亲?”

薛琅枯坐无言,半晌方道:“先服药,服过药好好睡一觉。”

魏七郎从王怀安手中接过汤药,服一半吐一半,待重新躺下去,方闭着眼睛喃喃自语:“我一定要……通过考验……表兄,你相信我……”

薛琅盯着那药碗看了好一阵,沉默着退出了营房。

只隔了一日,新的考验便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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