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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忍,把欺凌他的几个学生打得半死,又与方屿川、方明江扭打在一起。他已经把方屿川揍倒在地,打红了眼,像个瘟神,没人拦得住,眼睁睁看他要把方明江从四层高的窗户推出去。母亲哭着赶来,抱住他双腿,才把他的精神从剧烈燃烧的愤怒中拉回。
那次事件后,母亲决定带他彻底离开。
离开当天,方青宜没有出现。
明明意料之中,可当他转过头,注视他生活了五年的宅邸。晨雾笼罩下,砖石房子无声无息,庭院空空荡荡。他仍然止不住心中一空。他随母亲坐进车中,熟悉的景象迅速往后消逝,变成越来越陌生、模糊的背影。他漆黑瞳孔闪过恨意,狠狠发誓:方青宜最好永远别出现——他绝对不会再理睬对方。
他没有做到。
方青宜在巷子里遭遇危险时他做不到,方青宜分化时,他也做不到。
那天下午他正参加一场重要的商业活动,安排与国会议员一起剪彩。看到来电,很奇怪方青宜什么事找他,回拨过去却是另一个人接通电话。对方语气慌乱地说,方青宜分化了,状况很不好。
方青宜一直没分化,闻驭都快忘记他还会分化了。他挂断电话就往会场外走,甚至忘了问对方一句,方青宜分化的性别。
于是他毫无防备,贸然站在了一个刚分化的Omega面前。
方青宜的分化不对劲,信息素剂量高得失控。他从没感受那么高剂量的Omega信息素,一下子钉在那里,头皮要被轰得掀开。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强行控制腺体的剧痛,把方青宜抱进汽车,开车送去专门医院的。他喘不过气,血液像灌了毒液,灼烧得五脏六腑都要化为灰烬。医生察觉他状态不对,帮他注射阻隔剂,但加大一倍剂量依然难以缓解不适。
从那之后,他有意回避方青宜,直到那起舆论汹涌的案件。
受害者的父亲无法接受网民对女儿的谩骂,持刀冲动捅死犯人。当时,身为案件检察官之一的方青宜就站在旁边,犯人的血溅满他的藏青色制服。
杀人者与被杀者不再重要,闻驭的目光钉在新闻视频里,那个面容苍白的青年检察官身上。
他一遍遍回看视频,一遍遍想,为什么要当着方青宜的面杀人?但所有念头都被他独自吞吃、消化,哪怕他知道方青宜就此辞职、转行律师,他也一次都没联系过方青宜。
再后来,母亲罹患重症,他公司、医院两头跑,每日疲累不堪,再顾不上其他事。当他母亲在岁末的雪夜逝世时,他知道方青宜来过医院。
可方青宜没有推开那张门,走进来。
就像当年,方青宜没有站在他这边——哪怕一次,走过来,把被欺辱得灰头土脸的他,从倾覆的尘埃里拉出。
被霸凌的那两年,戾气在他心底不断滋长。即使看起来风平浪静,仿佛那段阴暗经历不过成长中的一个插曲,过去之后就微不足道。但只有他知道,戾气仍旧日复一日,蚕食精神,长成一头潜入体内的怪物。
终于,怪物不受他控制冲出来,撕咬了他原本最不想伤害的人。
怪物饱食而死,留下满地尸骨。
闻驭头颅钝钝疼痛,在昏黑房间里,听见方青宜清浅的呼吸。
他抱着方青宜,低低开口:“怡怡,你记得吧,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命令我去倒水,我把一只小虫子扣进你的水瓶……”
闻驭有一搭没一搭,叙说旧事,那些少年简单、纯净,还没有被污染的点滴。
说了许久、许久。
方青宜弯曲后脊,背对着他始终没有吭声。闻驭打住话音,沉默了好一会儿,哑着嗓子开口:“是我做得太不好……我一直都没学会该怎么对待你。”
方青宜没有睡着。
他在听闻驭说,可是他的思绪被一团浓重雾气笼罩,让他没有气力做出回应。
半夜的寒凉侵入房间,闻驭突然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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