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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研墨、铺纸。

夜色凉如水,窗内灯火摇曳,窗外细雨横斜,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溅于地面,像极了人在呜咽哭泣。

油灯下,莫远歌身影印在墙上,被拉得很长。他提笔写下“星河”两个字,手中竹毫似千钧重,左思右想,笔尖触及纸面,无论如何写不了下一笔。

他重重叹息,干脆放了笔,丧气地将信纸揉成一团掷于一旁。方才交代周锐时的从容镇定全然不见了,带着化不开的忧愁,以手支额,盯着砚台,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无能为力。

相思之痛摧心肝,人若不在了,留字给他做什么呢?让他长长久久念着自己,然后痛苦一生吗?

耳中听得屋外雨水滴答,愁思怅然,莫远歌又觉不甘,许多话还没对他说。

起身重新取了宣纸,提笔蘸墨,快速在纸上写下两行字,又停下来,心中苦笑:我这是做什么呢?若是真的一去不复还,留字不是让他更难过吗?

他放了笔,将方才写了两行的宣纸揉成一团,双手捂着额头,愁肠百结。片刻后,又匆匆研墨,取纸。这次他写得很快,不消片刻就写了满满一页纸。

待要再换一页纸时,眼睛瞥到那墨迹未干的信,又心生后悔。绝望地将写好的信纸又揉成一团,缩在椅子里闭目而思。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伴随着轰隆的雷声,远远扯出一道道闪电。莫远歌静默半晌,提笔落下却又提起,微拱起脊背,枯坐在椅子上,信纸上残留下笔的墨点,旁边一点仿若水渍浸湿的一角。

窗户被风吹开一角,豆大的灯火摇曳,将灭未灭,徒留一点微末希望。屋外狂风呼啸,似末日降临。

后半夜,风雨止歇。天刚蒙蒙亮,一个戴着斗笠的汉子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来到小院门前,举手叩门扉,一轻二重。门“吱呀”开了,那汉子低头对门里人道:“皇上会在今日辰时召见莫镖头。稍后内侍会来传召,需得周全应对。”

“嗯。”莫远歌沉声应道。关了门,立即回到屋中,开始洗漱穿戴。穿上玄色衣衫,腰束革带,缀着鸿安镖局当家人玉佩,满头乌发用白玉发冠妥帖地束起,终于不似往日歪歪扭扭的高马尾。

“莫镖头,我陪你走到朝阳门,等你出来。”杜颜真道。他与周锐商量后,决定分头行动。杜颜真负责陪莫远歌进宫,周锐集结人手在宫外等候杜颜真消息,一旦宫中有任何动静,消息马上就能如烽火般一站传一站,立时出京,直到危柱山和鸿安镖局。

莫远歌回头,见杜颜真抱着刀倚在门口,神情肃穆认真,没了往日的浪荡不羁。

“嗯。”莫远歌抓过一个小包袱丢给他,“这是无忧兄给我的,进献皇上的名家书法字画,你抱着,刀就别带了。”

杜颜真听到风无忧的名字,脸红了一下,伸手接过小包袱,一言不发抱在怀中,默默把刀放在门边。

卯时刚过,宫中内侍在禁军的守护下来到小院,传召鸿安镖局莫远歌进宫觐见。

“草民遵旨。”莫远歌跪接口谕,起身随内侍进宫。走到门口,周锐遥遥冲他点头。莫远歌整理仪容,迎着朝阳大步朝前走去。

昨夜的暴雨洗净了京城的天空,朝阳照在莫远歌脸上,棱角被镀上一层柔光,皎洁安宁,却也冷寂苍凉。开弓没有回头箭,既已上路,便义无反顾,走向未卜前途。

周锐快速回到莫远歌房间,只见桌面徒留一堆纸团。莫远歌去了,终是没有给江千夜留下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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