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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出来:“这东西,可抵这玉冠吗?”

店家犹疑地拿起长命锁看了半晌,又郑重地放下,道:“绰绰有余了,小道长。你确定要拿这东西来抵吗?这长命锁对你来说,怕是个珍贵物件吧?”

衣轻飏一哂:“终归是个物件罢了,抵不了人。”

这辈子他一出生就戴上的长命锁,好比一根薄弱的线,牵起另一端他的俗世双亲。如今另一端早就断了,他亲历了两辈子失而复得,终于认清亲情于他这种人而言,终究是可望而不及的东西。

留下这东西这么久,也只是徒留一个过往的念想而已。

他想要无牵无挂,还清一身孽债后逍遥世外。真正的“逍遥”,是不需要这东西的。等终于决定送走它时,衣轻飏反倒松了口气。

店家为他取出玉冠,小心地包进一个小匣子里,见衣轻飏极为珍重地收好,不禁又道:“小道长这是舍弃了过去的念想,去寻另一段新的念想啊。如此甚好,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衣轻飏一怔,下意思反驳:“不是,我只是……”

店家露出一种“不用说,我懂”的表情。

衣轻飏只好吞回话。

不是,他一个男的,买一个同样男子用的玉冠,怎么对方就“不用说,我懂”了呢?

店家又道:“小道长,我把这东西先给您留着。若您过几个月后悔了,还可以回来赎买。”

衣轻飏笑了笑,并不应声。

——

逛完市集再回去,天是真正黑下来了。

二人抄小路,中间要沿秦淮河畔走一段,路上既没人家也没路人的,黑得瘆人。步九八勇敢地站前面道:“九九,你站我后面,师兄我保护你!”

衣九九:“成天到晚自己吓自己。”

他绕过实际上腿软走都走不动的步九八,悠闲地往夜色深处走。渐渐地,河上泛起了水雾,向岸上弥漫而来。

步九八忙不迭跟上,小心地拽住衣轻飏袖子,左顾右盼忧心忡忡:“九九……我怎么总觉得,这雾怪得很?”

“您心里作怪吧?”衣轻飏头也不回地道。

“哪有?九九,真的,雾越来越大了!”步九八有些慌了。

衣轻飏停下脚步。果然,刚刚还隐隐望得见对岸的连片灯火,如今雾气遮挡,别说前面了,四面八方都陷入了迷雾之中,路上好像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九九,你帮我看看,”步九八紧紧拉着他袖子,腿直发抖,“我后面有没有人。”

“哪有人。”衣轻飏看了后说,“你少自己吓自己。有没有带符纸,我打个火,前面路都看不清了。”

“哦,哦,我有。”步九八把装了首饰的盒子放地上,往他衣襟里忙里忙慌找符纸,找到后递给衣轻飏。

因为两手都是东西,衣轻飏先把吃的都放地上,又把装了玉冠的匣子让步九八拿着。他连连画了几张符纸,唰的一下,符纸们便各自悬浮升起,照亮出火光。

黑夜中骤然亮堂了许多。

其中有一张符纸火光忽闪忽闪。

步九八盯了过去——

猛地,雾气中映出一张白/粉红腮的女鬼脸。

“啊!有鬼啊!”步九八尖叫,死命掐衣轻飏。

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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