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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充血,神情变得恍惚且诡异。
可能是听到了卫今扶的名字,可能是临死前的恐惧已远超过他先前以为的程度,让九教宗再也卖不了关子,忍不住要和盘托出心里的秘密:
“皇帝陛下……黎南洲……好一个姓黎的狗东西!”明章咽了口唾沫:“我是要死了,可是我死以后,也会带走你们这些人的性命!”
随着这句恶意的宣誓,某种宏大的振奋渐渐自囚犯眸底升起。
但皇帝只是面色冰冷地侧身瞥了他一眼:“就凭你?”
放在往日,明章未必听不出来这是在激他。
可在当下的时刻,这个将死之人已经失去了理智,而他不再甘心叫别人无知无觉地等来死亡,自己却始终浸淫着这样巨大的痛苦跟恐惧。
“就凭我?就凭我?”人犯喉咙里呵呵地笑出声来:“就凭我当然不行。自然还要靠我那被你父祖害死的先辈——在此地留给后人们的好东西!”
听到这里,皇帝终于眉梢微动。
“你跟……你不是明檐道的儿子。”黎南洲很快便反应过来:“你跟百年前的祈风教有关系?”
话一出口,黎南洲便知道自己切到了正题。因为刑架上的人突然就不动了——明章瞪大眼睛,死死盯住了他,连一直以来的剧烈颤动都不知不觉暂停:
“是呀,陛下。那明檐道又哪里配做我爹——不过是我家一早死的世仆而已。”九教宗唇边慢慢绽出了个极温柔的笑来:
“黎南洲,你知不知道,你的先祖哀帝曾亲口许诺我袁氏先人:这大梁江山,有我袁氏半壁。”
然说完这句话,那囚犯的神情又很快转为阴森:“可是你的父祖非但违背诺言,还屠我全族,这些年里,哪怕捕风捉影都要找到所有袁家人的下落,连不满三岁的幼儿都要杀尽。”明道的神情越来越恐怖,连嘴唇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你的父皇待你很好吧,陛下。黎南越说你们的父亲只爱你。这多么感人啊,舐犊情深,父子天伦——可黎靖轲却下令把我的父亲从米缸里拖出来杀死,又要了我还在喝奶那幼妹的性命。”
可他父亲已算是袁家旁系中的旁系。
要不是他从出生起就被隐去存在的痕迹,叫明檐道替换成了他夫人生下的死婴,就连明章也逃不过去。
明章从极年幼的时候就被明檐道、被圣婴教灌输了深厚的恨意。才启蒙时,明檐道每日跪在地上鞭笞他,要他熟记袁氏族谱和每一个族人的姓名。
明章憎恶着黎氏皇族,所以他这些年都隐在圣婴教后面,和阮系、和秦家、甚至与外邦私联勾结,欲要摧垮大梁的国运。
可有些事情实在是人力所不能及。
哪怕他再怎样努力,哪怕当年欲作乱弄权的势力再怎么庞大、好似能吞天灼地,看似势单力薄的黎南洲就是在这样的情势下将他手握着的一切慢慢打残、吞灭,到如今已将他的筹码杀毁得一干二净。
想明章这短短的一生都活在复仇的欲望中,甚至他在黎南洲尚天真无忧的时刻就已开始学习。可到了最后,他也只能做到——仗着父祖的遗毒跟皇帝和大半梁朝同归于尽。
只可恨他一辈子都活在了伪装之中,白天、黑夜,每一个有人的时刻、无人的瞬息。他都活得那么小心翼翼。
“没关系……”明章轻声喃喃道:“没关系。你们这次都会陪着我、陪着最后一个袁家人炸在一起。”
“炸?”皇帝捕捉到关键的字眼,眼睫抬起:“火药?”黎南洲极快地反应:“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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