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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匪徒劫掠,风尘里夹杂着血色,如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在赵氏心头。
望着挂在门口的赵公馆三个字,门口已经挂了白,沪城又小雨,天色阴暗,街上的青石板湿漉漉的,空气里都透着股子冰冷的凉意。李明安见赵氏只看着门匾发愣,轻声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勉强地对李明安笑了笑。
赵老爷子一去,赵家的主事人就成了赵家的长子赵培因和赵老爷子的发妻邹氏。
赵培因性格平庸,见了赵氏一行人虽有些惊讶,却也并未表现出什么,倒是邹氏,对消失了十几年的赵培升颇为忌惮。可有李鸣争在,他是代表李家来的,又正当丧期,邹氏心中虽有不满却也忍着没有说什么。
一行人就在赵家住了下来。
赵氏的生母李氏尚在,她久未见女儿,母女相见,又是一番眼泪涟涟,泣不成声。李氏又看李明安,李明安脸上的伤褪了几分,只左臂还吊着,看着有些凄惨,她说:“安安,让外祖母好好地看看……受苦了。”
李明安轻轻叫了声,“外祖母。”
“哎,好孩子。”李氏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中欢喜,拿了块成色极好的玉佩要送给李明安,李明安推辞不过,只好接下。他知道赵氏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母亲了,只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屋中只剩了李氏和赵氏母子。
那天晚上,母女二人是一道睡的。
窗外秋雨下得淅淅沥沥的,屋中点了烛火,衬得很有几分静谧。
赵氏铺了床,又伺候着李氏梳洗,方一起上了床榻。母女二人多年不见,秉烛夜谈也觉得不够,夜色渐深,赵氏到底长途跋涉,李氏又上了年纪,交谈之声渐渐轻了下来。
赵氏昏昏欲睡之际,突然听李氏说:“婉贞,你被那伙劫匪劫上山,虽留住了命,以后……以后可怎么办?”
话一入耳,赵氏倏然惊醒过来,她愣愣地看着李氏,灯已经熄了,李氏苍老的面容掩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一股寒意爬上赵氏的心头。
赵氏手指都似冻僵了,她喃喃道:“……娘。”赵氏艰难道,“我没有——没有被他们……”
她难以启齿。
李氏说:“可你到底是被土匪抢上山的女人。”
“就算你真的没有,”李氏声音悲戚,幽幽道,“别人会怎么说,李家又会怎么看你?”
深深地盘踞在赵氏心中的阴霾倏然成了铺天盖地的泥沼,压得赵氏喘不过气,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脸颊,年老了,即便是荣华一生,掌心手指还是都被岁月残忍地镌刻下了风霜。
李氏悲痛难忍,说:“我的女儿啊……为什么临了要经这一遭,都是娘的错,娘不该让你们回来。”
赵氏茫茫然地听着,她脑子里浮现李老爷子那张冷漠无情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翌日,赵氏着了一身白,去为赵老爷子上香守灵。
没成想,却被赵家老夫人拦下了,邹氏道:“三娘,你爹才去,你又刚从土匪窝那样的凶恶之地回来,这炷香还是不必上了,以免这凶煞之气冲撞了老爷的亡灵。”
赵氏一愣,脸色刷的白了。他们昨日就以风尘仆仆为由拦住了她来祭奠赵老爷子。
李明安看着邹氏,眉毛皱了起来,开口道:“赵老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年人今日穿的也是一身素净的长衫,戴着眼镜,看着斯文,话出口,却有几分不容忽视的气度。邹氏审视着李明安,老夫人鬓发已白,掌家多年,自有一番威严,沉声道:“死者为大,我们请大师算过一卦,三娘不能为老爷上香。”
李明安气笑了,上前一步,道:“我从未听说过,父亲故去,为人子女的不能为亡父上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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