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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叫他,拍他的脸,他也没有任何回应的迹象。
明远一时骇然,连忙上前察看。
他将蔡京的身体轻轻翻过来检查伤情,只见蔡京后脑凸起一大块,伸手一摸,手上黏答答的,沾上了些许深红色的液体,却并不多。
明远再向阳沟中探头望去。正好看见那沟边有一块突出的巨砖,上面有稍许殷红。应当是当初修建阳沟时让工人上下时垫脚用的。这阳沟建好以后却没被拆掉。
他们三人一起落入阳沟,落在最下面的耶律浚与明远都没事,却唯有蔡京,在挣扎时一脑袋撞上了那块巨砖。现在看起来,外伤不算重,但是伤了脑子。
耶律浚深感歉疚,毕竟蔡京曾经努力救护他,也是因为他而受的伤。于是这辽国太子扯着嗓子,用字正腔圆的汉语大声喊:“大夫,快点来一位大夫!”
不久真有大夫模样的人冲过来,为蔡京把了把脉,就说他性命无碍——但看样子不知何时才能清醒。
而明远喘着粗气,双脚软软地坐倒在蔡京身边,伸手去擦额头上的冷汗,望着蔡京圆睁着的那对双眼,心想:若是真的就这样伤了脑子,蔡京该有多不甘心啊!
蔡京事先怎么可能想得到:他竟然会为了保护一个“辽国太子”而弄伤了他自己。
但仔细想,蔡京的行为也不难解释:毕竟这位“辽国太子”,是蔡京所期盼已久的不世功业,是一切功名利禄的来源。
“得燕云者可以封王!”
明远耳边已久回荡着蔡京这句话。只是说这话的蔡京本人,正无知无觉地躺倒在地面上,不甘心地睁大着双眼。
*
勤政殿内,赵顼勃然大怒。
章惇竟然违制调动京营禁军中的一支小队,当街袭击辽国使臣……太子。
而宰相冯京得知此事在先,竟无力约束阻止。
此时此刻,赵顼心中竟无比想念王安石——昔日介甫相公在时,朝堂上哪里会乱象若此?
偏偏章惇此刻正笔挺笔挺地跪在堂下,梗着脖子高声道:“陛下听臣一言,若将此子放归,日后他若执掌辽国朝政,必不会如当今辽主般昏聩,势必图强。如此一来,辽国便成我国心腹之患……”
“而此子一死,辽国便是必乱之局!”
赵顼:这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章惇此人性情高傲而刚烈,赵顼倒是并不怀疑他为国之心。
只是这手段着实是值得商榷。
“那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在我大宋国境内,在京师重地,在驿馆跟前,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行凶!”
赵顼大声斥道。
两国一直有交往,在汴京的辽人也有不少,而且双方心知肚明,双方都有不少探子在对方国都活动。
耶律浚一现身,辽国方面肯定已经知道了。
章惇却依旧不管不顾地搞这么一出,赵顼焉能不怒?
如今只有咬紧口风死不承认,并且赶紧将耶律浚全须全尾地送回辽国,才能了结这一段麻烦。
“耶律浚那边如何说?”
天子转向开封府尹陈绎。
“辽国太子感谢蔡副使的保护。”
“蔡副使?”
赵顼这时才想起河北西路察访副使是蔡京。
此人能够于茫茫人海中发现耶律浚的行踪,并当机立断将他送来汴京,赵顼对蔡京生出几分赏识。
“蔡副使伤到了脑袋……”
陈绎说得有些吞吞吐吐,“大夫说了,一时间难以恢复旧观。”
赵顼顿时无语:他刚刚赏识一名臣子,结果这臣子就坏了脑子?
“另外,”陈绎继续补充,“辽国太子请求以三司下辖金融司监司明远作为使节,出使辽国。”
赵顼沉吟道:“明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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