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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明远跟上问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么大衙内为什么那么盼着苏眉公出外呢?”

王雱:……!

他自小善辩,但还从来没有辩过这样的论题。

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一个辩题,是对人心的拷问。

——一个反对自己的好人,你还愿意把他留在眼前吗?

王雱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说:“苏公最好的去处还是在州县,以他的性情与才能,绝对大有所为。”

明远也认同这一点,但是他并不认同新党就这样把苏轼赶出京中;

正相反,他认为苏轼其实是新党应该争取的对象。

“元泽兄,小弟是个白身,所以有些话说了就说了,元泽姑且听之。”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想法一说,王雱立即皱起眉头:“不,远之,你人不在庙堂,你无法得知子瞻公的文章对整座朝堂有多大的影响。如今旧党中人扯着他做大旗,他妙手文章写就,到了朝堂上,却早已不止是文章那么简单……”

“可是……在小弟看来,苏眉公一向对事不对人,他提出的一些看法,都是切中新法具体条陈的中肯之言,而且很少有上升……攀扯到其它的。”

“元泽兄,须知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啊!”

“相公难道真想要一个朝堂上一边倒地赞颂新法之好,而不想听见任何反对之声吗?”

王雱以手抚胸,微微感觉有点气闷。

他在想: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这句话说得真是好。

这个明远总是这样,平时一副纨绔模样,却时不时便能冒出一句这样的金句,发人警醒,令人深思。

明远见到王雱的模样,立即站起身,将窗子推开了半扇,新鲜的空气瞬间涌进温暖的房间,王雱顿时感觉清醒不少。

王雱便又想起父亲王安石说过的话:新法不可能没有反对之声,若是朝堂上一味赞成新法,官家反而可能心存疑虑。

但是王雱自己的面子还是要顾的。

他当即对明远道:“远之身不在庙堂,许是不了解个中内情。政治便是如此,推行新法更是如此,直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今日我若宽以待人,明日他人便严于待我。各朝各代,因为政见不同而斗个你死我活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明远微笑着补充:“那是党争——”

王雱脸色一白,心想:小子,你还真敢说啊!

谁知此刻王雱的脑海里突然出现幻听,似乎有好些人一起在鼓掌叫好。一时间令王雱牢牢记住了这个词:“党争”——是党争,党争才是真正让人斗个你死我活的元凶。

明远微微抬起脸,了然地向空中看了看,随即重新给自己挂上温文的笑容。

“方才元泽兄只说前朝历代,但是本朝欧阳永叔公一篇好文就道清了本朝党争的‘真相’。”

欧阳修写过一篇《朋党论》,辩白朋党之诬,将君子之间的“结党”大大美化。

但王雱如此聪明,怎能不明白——本质不还是一样?

“欧阳公写下那文章的时候又怎可能不明白,为何同在一朝为官的同侪,却要不遗余力地彼此攻讦,更加不择手段地要毁去对手的政治前程——没有什么君子不朋,小人结党,谁也不比谁更高贵,这就是党争!”

政治斗争就是为了利益,与道德并无直接关联。

可是……为什么他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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