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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喜七八岁的小丫头一个人端三四个人的饭,还会帮忙搭把手,甚至偷偷给她刮一片锅巴,多两段鸡脖子之类的。
卫孟喜一直很感念她的好。
“哎哟喂,这怎么有点眼熟呢?老三你来看看。”
胖婶的眼睛已经花了,只觉着门口的女同志眼熟,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叫老三的是她儿子,四十出头的秃头男,穿着个红背心儿,两根带子拽得窄窄的,长长的,“你是……小喜?”
“真是你卫叔叔家小喜?”
“是哩,跟我卫叔叔长得一模一样。”
卫孟喜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秃头中年男,居然是以前那个抱着收音机说要研究半导体且信誓旦旦要把卫星送上天的头发浓密的邻家哥哥,这时间真是把杀猪刀啊……
“胖婶,您还记得我吗?”卫孟喜把东西递上去,笑眯眯的挽住胖嫂的胳膊。
“哎哟怎么记不得,你这丫头可是咱们枣子巷最漂亮的闺女,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卫孟喜笑笑,转移话题,“我张叔呢?他这几年都还好吧?”
母子俩顿了顿,胖婶唉声叹气,“唉,这短命鬼啊,也不等等我,九年前胃癌没了。”
卫孟喜说声“对不起”和“节哀顺变”,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再提又怕提起母子俩的伤心事,于是只能说起大家伙的近况,这才知道枣子巷这么多年房子没啥变化,但人的变化却非常大,真正的物是人非。
曾经笑眯眯很好说话的老大娘,因为崴了脚睡在炕上,睡着睡着人就没了。
曾经经常给小喜扎头发的心灵手巧的邻家大姐姐,婚后因为不会生育,离了,后来去南方打工了,幸好南方的钱好挣,听说还开上了小轿车。
曾经故意放狗吓唬小喜的坏小子,结婚后改邪归正了,可惜后来手痒去沿途铁路边偷运煤火车上的煤炭,结果没及时跳下来,不知道被火车拉去了哪里,有的说是北疆,有的说是临夏,也有的说是东北内蒙……
卫孟喜唏嘘不已。
这些人,以前她也想不起来,可一走进枣子巷,记忆就全都活过来了,一景一物都是那么熟悉,那么有人情味。
胖婶母子俩知道她现在生活在金水市,嫁的男人是工程师,倒也很是羡慕和欣慰,又聊了几句,说难怪她这么多年没啥变化,原来是日子好多男人得力。
卫孟喜没提自己是干啥的,所以老邻居们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在家带孩子,毕竟她没学历,连小学都没上过,还能去坐办公室当干部不成?“现在这社会啊,变化太快啦,咱们也跟不上,没文化要吃亏哟……”
卫孟喜深以为然,但这只是开始,等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那才叫日新月异,一天一个样,没文化的是最先被淘汰的。
“这次我回来是想给我爸迁坟,最近老做梦梦见他叫饿叫冷,风水先生说这是坟地阳气和水米不足,让给迁到风水好的地方去,因为要做法,所以想问问当年他去世的场景。”她跟孟淑娴也是这么说的。
胖嫂连忙夸她孝顺,说卫衡在地底下也该欣慰了,“当年的情形,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还是你张叔第一个发现你爸没了的,当时他要过去借墨水儿写几个字,过去见你们家里没人,叫人也不应,进去就看见你爸趴在床上,面前吐了好大好大一滩血哟……可瘆人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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