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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褥子是德福哥得病的时候盖的么?”周芙又问。

“是啊。他得了病之后,我们给他多买了几套亵衣,想着亵衣烧了就烧了,但这褥子厚重烧了实在舍不得,就洗了一遍让他带走了,不止是我们,家家户户都这样干的。咱们猎户不容易,家家的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德福嫂絮絮叨叨地说着。

周芙神色变了变,突然明白了过来,可很快,又忍不住问,“德福嫂,我还是冒犯地问一句,你先前跟德福哥盖一床褥子,他的病气没过给您嘛?”

德福媳妇儿听了这话冷不丁红了面,“这不是有了孩子嘛,俺们家那两个孩子还小,俺倒是想跟他钻被窝呢,可孩子得有人看着,所以这一年,俺怕他晚上看了俺心痒,就没让他跟俺睡一张床。”

这话毫不遮掩。

周芙小脸一红。

跟德福媳妇儿聊完天后,时候已经不早了。周芙大概能猜到这场疫症为什么久治不愈,天擦黑,她本想着早些下山,然后明日一早再让人来把宋裕救出去,可偏偏临走前,听见德福的大哥和父亲悄默默在厨房商量着明一早就磨刀把宋裕了结了。

一不做二不休,给官府一个威慑看看。

杀了官府的人,除了泄愤以外对他们家还没死的儿子有什么好处?周芙很不理解,但她也看出来了,德福嫂还是个讲道理的人,但这家的翁翁和大哥绝不是。

周芙来的时候是一路摸索着来的,她也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一个人在这黑漆漆的晚上顺利下山,更不能确定明早自己是不是还能记得这条上山的路,又是不是还能记得这户人家,万一没来得救他,她觉得宋裕很有可能就死在这里了。

她想他死么?

当然不想。

在掖庭最恨他的那几年,她也没想过。

所以左思右想后,周芙决定留下来。

天黑沉沉的,外籁俱寂成一片。在这家人屋子里的灯烛都熄了以后,周芙这才静悄悄地拿了一盏煤油灯走进柴房。

她进去的时候,宋裕正微阖着双目在休息,他周身无一不疼,从脊背到额头,但也许是这么多年遮掩疼痛惯了,当周芙的煤油灯照过去,他竟然还能给她一个“安心吧”的笑容。

安心个鬼。

周芙将煤油灯放在一旁,低头去给他解身上的绳子。纤细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背,纵然是这寒冬腊月,她也感觉他烫得厉害。

飞快地将绳子解开。

周芙看了一眼他的额头,想来是德福家媳妇儿担心自家翁翁这一铁锹下去真把人砸死了,已经来偷偷处理过了。

“衣裳脱了。”周芙说。

宋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茫然。

“你不脱,我就自己扒了。”

周芙又重复了一遍。

两人四目相对,宋裕这才确定他没有听错。他回头看了周芙一眼,大概也明白了她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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