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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008,细细算来两个合唱团已经认识了八年。

梁暮从十二岁到二十岁,张晨星从十岁到十八岁,“远方的朋友”伴随他们度过整个青春期。

相识三千天,是梁暮对张晨星的纪年法。

大学里也有女孩喜欢梁暮。

学艺术的女孩大多漂亮个性,又在盛年光景,途经梁暮会报以真诚微笑。梁暮呢,礼貌而疏离,对她们发来的消息只字不回。

那时大家聊起爱情,梁暮头脑里蹿出的是“远方”的张晨星。

二十岁的梁暮下台后等在门口,终于等到缓缓走出的张晨星。

“张晨星。”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叫她名字,跑到她面前,终于鼓起勇气:“晚上要一起去外滩走走吗?”

“明天我们就回去了。”恰好经过的方红年老师看到梁暮的窘迫,说了这么一句。方老师对张晨星顽皮眨眼,来自一个长辈的关爱。

张晨星像被架到火上烤,所有人都看着她。而那时的她对一切失去兴趣,只想在这样的注视中缩回壳里。

于是撒腿跑出了音乐厅。

梁暮跟在她身后,看到张晨星的发圈随奔跑掉落,一头乌黑的长发在夜幕里跳动。他弯身捡起那根发圈,快步追上去。

“张晨星!”他叫她名字,外滩人来人往,有人驻足看着他们。张晨星回过头,夜色很暗,她眼里依稀有泪光。可又像错觉,泪光消失不见。

张晨星走到他面前对他说:“走走吧,外滩上走走,就咱们两个,好吗?”

梁暮点头,走在她身边,手心里攥着她的发圈,有那么几次想还给她,却在看到张晨星的神情后作罢。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张晨星,身上裹着一层悲伤的壳子,行走之间急于避开别人,像经历一场劫后重生。

两个穿着礼服的少年是外滩上的特别风景,他们在外滩走路,就真的是走路。梁暮攒了一肚子话突然不知从何开口,沉默着陪在张晨星身边,从东方明珠塔到半岛酒店。

一直沉默的张晨星忽然问他:“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为什么要死呢?”

“我就是随便说说。”

张晨星的眼亮晶晶的,又有一层薄雾。梁暮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可他就是知道她不是随便说说。

“或许你可以用一样东西代替你的生命。”

“什么呢?”

“头发?”

“好。”

张晨星从她的背包里拿出一把小剪刀,是合唱团的女孩用来剪礼服上的线头,几乎每个人都会随身携带一把。剪刀很钝,张晨星用了很大力气才剪下一缕头发。梁暮接过她的剪刀说:“那我要跟你同生共死。”

“够不够?”二十岁的梁暮痛快的剪掉一缕头发,又看着十八岁的张晨星:“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剃光头,你可以剪成齐肩短发。”

“不够。”

“那走。”

他们从外滩一直走到淮海中路,终于找到一家理发店。店面很小,店主叼着烟坐在门口,仰头看着面前那棵梧桐树。弯身拿手边啤酒的时候看到站在面前的两个人。在闷热的上海夏夜里,男孩穿西装、女孩穿礼服,男孩像要就义、女孩似乎想去赴死。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店主想。

是男孩先剃的头,用老式电推子贴在男孩脖颈上。店主怕他后悔:“剃喽?剃完了可就不英俊了。”

“剃。”男孩表情坚定,从化妆镜里跟女孩视线交汇,而后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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