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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听闻,即便是灵柩前为陛下理身,裹身的裸人和郁人也殉了葬, 这又是何道理?”
他话音落下, 宝华殿偏殿之中, 一时寂然无声, 殿中数人, 除却李玄, 殿中尚有左右仆射, 以及诸位侯爵,身在京城的李融亦在列。
上首处,李佑白坐于木轮车中,面色憔悴,他守灵多时,看上去瘦削了不少,眉目仿佛更为深邃,双目若点漆,沉如暗夜。
闻言,他低咳一声道:“大将军又是何意?当日猎场,众目睽睽,傩延暗中埋伏,与禁军卫戍搏杀,禁军卫戍三百人,亡二百,血流密林,这几日往猎场收敛尸首的人,大将军亦非不识。父皇头面,颈项,前胸身中羽箭,面目全非。”他闭了闭眼,低沉道,“父皇一生戎马,终了之时,亦不愿示弱于人前,大将军既为父皇尽过忠,焉能不知其心其意?”
李玄眉目紧锁,问道:“当日猎场情势紧急,大殿下为何毫发无损?”说着,目光望向了他的双腿。
李佑白复又低咳一声,道:“大将军焉知我毫发无损?”
李玄目光一闪,只见李佑白身后立着的陈风躬身道:“李大将军有所不知,大殿下后背刀伤几可见骨,守灵之时,勉力支撑,如今亦不见好,大将军若心中生疑,尽可问询太医院。”
李玄面上微僵,还欲再言,却被右仆射高郎打断道:“现而今棺椁入了殡宫,当务之急乃是储君继位,国不可一日无君,加之南越侵扰,此患不可不除。”
此言一出,殿中情势骤变,如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李融朗声道:“以长为尊,大殿下理应承袭大位。”
左仆射廖敏治却言:“大殿下去岁被黜太子之位,又……”他顿了顿,又道,“又不良于行,如何除患安邦。”
李玄冷哼一声,道:“理应庆王承继大位,摄政王辅政,及冠后,还政于帝。”
殿中诸人吵闹不休间,一个宫人躬身入殿,拜道:“启禀大殿下,昭阙阁送来了一个锦盒,呈予大殿下。” 说罢,他双手奉上锦盒。
李佑白垂目望去,那锦盒瘦长,他微一颔首,陈风方上前取过。
李玄忙道:“且慢,不若趁诸人在此,将此锦盒打开,看一看其中究竟是何物。”
一看那锦盒的形制,诸人不难猜到,其间不像别物,只怕是装有敕令,李元盛留下的敕令。
李佑白颔首,陈风揭开盒盖,果见其中卷轴。
陈风不疾不徐地展开,李玄立于前,伸手欲取,却被李佑白抢白道:“敕令按律当交予右仆射,高大人。”
高郎闻言,上前接过卷轴,读罢后,长叹道:“确为陛下手书,可此令并未盖印,是为废令。”
李玄冷哼道:“既是陛下亲手所书,当以敕令论之,属意庆王殿下,当以庆王殿下即位!”
李融上前数步,读罢高郎手中卷轴,道:“李玄大将军好眼力,数步之外,匆匆一瞥,便知其上文书。”
高郎扭头也扫了一眼李玄,再道:“废令即是废令,若有盖印的卷轴,方能服众,见印如见君。”
李玄脸色大变,却听一侧的廖敏治道:“此不失为妙法,大殿下若为摄政王,百官自无异议。”
李融冷声斥道:“廖大人何以知百官?”
诸人又是吵闹不休,及至一更鼓响。
宫门将要落锁,众人不得不出宫去。
李佑白面露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道:“诸位大人,明日再议罢。”
高郎躬身先行告退,其余诸人不得不随之出了宝华殿偏殿。
*
天边冰辉初涌,银白洒在留青宫的青瓦之上,如薄薄一层冷霜。
周妙端着水盆,进了内殿。
陈风一见到她,笑道:“姑娘来了,殿下将回来,正在等姑娘呢。”
周妙低应了一声,转过屏风,走到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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