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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黑影抓着个东西不要命地狂奔,一连撞倒数人。

是月台飞贼。

贼人身窄个矮,汗衫褴褛,正好擦过顾弈。千钧一发之时,他想也没想,长臂一伸,拽过其手上的赃物。

两人迅速扭成一团,滚至月台的木踏板。周围人没反应过来,慌忙躲闪,一时不知道一高一矮哪个是贼。

此人是个惯偷,做的就是刀口舔血的工作,对一切早有准备。

顾弈与他扭打抢夺,发生过一秒对视,那是顾弈这辈子看过的最为阴鹫的眼神。也就是那一刻,顾弈忽然感到手上的力量一轻。

尖刀迅速划破帆布包。书本钱包搪瓷杯牙刷包括私密衣物,全数倾落。

同时渗落的,还有一地鲜红。

再反应过来,眼前刮跑一阵黑旋风,连同消失的还有钱包。贼果然从不空手。

顾弈两手紧捏成拳,前臂充血,所以锋刀划过,没有感觉到一点痛。等听到四周尖叫提醒,他才从帆布包下伸出手,看清一片血。

那个被偷东西的女生晕血,火急火燎跑到包前,看见地上滴滴落落的“梅花”,戏剧性地晕了过去。

月台登时乱成一团。

逃票的人趁乱上车,人群失去秩序,当然,肯定也有另一波伺机而动的早班小偷,正在伸手。

两个月台工作人员赶来维持秩序,顺便领顾弈去消了个毒。

因为要赶车,他拒绝等那个女孩醒来接受感谢。

工作人员十分热心,消毒时听说他是华西的,赶紧记录下他的见义勇为,写了封信,让他上车后把信给列车员。如果有卧铺或硬座,优先给他调节。

-

火车头吐着烟圈,连绵几百米。这让清晨窗外的景色越加迷糊。

顾弈的伤口不深,但面积很大,整条右前臂是极其刺眼的划伤。

进入金属腐朽腥气的火车车厢,他有点不舒服。受程青豆感染,脑子里划过一些诡异的猜想:不会刀尖上淬毒了吧。

列车员是刚刚见证了他见义勇为那一幕的阿姨,不用他给信,她就把乘务员休息室给他安排了。中间他睡了会,开始发冷发抖,到站前,借了根体温表,有点低烧。

程青豆说的没错,大夏天确实是会冷的。

他没有买到直达的火车票,中间得绕路,最终在火车上费了三天功夫。

据报纸说,这两年将迎来铁路的提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真的快一些。

再踏到熟悉的家乡,他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体温起起伏伏,吃没得吃,睡没得睡,手臂出汗,还牵连神经,发出阵阵刺痛。

最关键的是他咳嗽。在火车上咳嗽,要是没什么心理包袱的,还好说,张口随便咳随便吐。怎么说也受过高等教育,顾弈不好做出这样不文明的举动,只能一路憋着。

尤其夜间,车厢日光灯熄灭,留过道下方的微弱夜灯亮着。除了哐哧哐哧的火车轰鸣声,四下一片安静。过道上人挤人,竹背篓挤蛇皮袋,站票的各自歪倒,堵在道上,喝水也不方便,撒尿也不方便。

顾弈紧捂口唇,憋着咳嗽和不适,生怕打扰别人睡眠,那时候,人一度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

度过三天焦渴的炼狱日子,顾弈再出来,冒出了一个想法,得戒烟。

他喘不上气的时候,真怕就这么去了。这年头,人很容易没的。要是去了,程青豆怎么办?

-

程青豆能怎么办。

程青豆认真复习认真睡觉,谨慎躲避一切饮食场合。比别人更早涉猎影视剧的一大好处就是,她比别人想的多一点。

青豆把别人的眼睛想象成镜头,不管镜头外多不舒服,只要对视,走在人群里。她会无缝把自己调节成演员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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