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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青豆没眼看,偏开头,兀自发笑。

等她们开始热身,青豆问顾弈:“邹阿姨是不是也这样练舞?”

每个舞蹈室都少不了一面巨大的镜子。上一次顾弈面对这面镜子,还是四五岁,在北京,邹榆心把小小的他抓到人前,展示小孩的柔软度。他什么也不懂,一条腿支着,另一条腿就这么被掰过了头顶,劈了个高高的竖叉。

别人问他感觉如何?疼不疼?

小小的他摇摇头,毫无感觉,就像抬了条假肢。大家都夸,舞蹈家的儿子柔韧性就是好。

今天,顾弈坐在陌生又熟悉的墙镜前,两脚安然搁在平地,没有人来掰他的腿,却莫名觉得有点疼。

“我出生前她就不跳舞了,后来她带我去看过一次演出,底下拱她上台,她畏惧舞台,拉我一起上去了。”

青豆:“你跳了吗?”

顾弈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次跳完回来,她脚扭了半个月。”

青豆还要再问,被顾弈打断了:“程青豆。”他认真叫了她一遍。

青豆应:“哎。怎么了?”

“你......”顾弈没有看她,而是直视前方的墙镜,通过镜子与她对视。

木板地被练基本功热身的小姑娘们踩得踏踏响,小得晃晃悠悠的小孩也攀着镜面,一下一下抬腿。

青豆隔着来往跃动的身影,一直在等顾弈说话。

他身体前倾,两手搁在膝上,额角有理发师剃的一绺时下流行的尖尖。洗头时,他想起青豆说他头发很硬。一摸发现还真是。他的头发打湿了也不会贴住头皮,直耿耿扎在头上,挂着水珠。顾弈往一旁搓灰的虎子头上摸了摸,那厮的头发软得像一滩湿藻。

青豆坐得笔直,头发剪回齐肩的长度,头顶箍了个酒红粗发箍,又洋气又淑女。她的头发很软,一把抓上如云雾一样,看似很好欺负,尽在掌握,又什么也抓不住,没有实感。

看来头发软硬和性格相关,也不完全没有道理。

半晌,青豆的眼神与镜面里的顾弈对上,噗嗤一笑:“看我干吗?”

他指尖虚衔住不存在的烟,对着空气掸了掸,“程青豆。”

“干吗!”也不是多好听的名字,干吗叫她又不说话。

“程青豆!”

“干吗!”

“程青豆!”

“嗯?”

“程青豆!”

青豆皱眉,不回应了。他再叫,都要影响到老师喊拍子了。

顾弈顿了顿,再出声忽然一虚:“豆儿。”

青豆偏头,气势汹汹盯住他。

顾弈盯着紧锁的手指,一声一声叫得自己的心里都有了回声。他缓了口气:“我问你。”

青豆面无表情,内心咆哮搭腔:你问啊!

顾弈:“想读什么大学?”

“不知道。”每天都有人问青豆这个问题,好像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大学就是她嘴皮子上的点兵点将。

关于择校,从青豆踏进南城师大附中这所名校后,便失去选择的权利。

“会跟安洲念一所学校吗?”他这样直截了当。

青豆眼里划过慌乱,避开对视,落到红漆地板。她没想到顾弈会这样问。

顾弈轻哂一声。特别刺耳。

在他开口之前,青豆迅速组织完语言,抬起眼,认真地说:“我能考上哪儿就去哪儿。”她真的没有选择。五月份还要预考呢,要是预考没过,说什么都是屁。

顾弈问:“你会读南城大学吗?”

“我可以读吗?”青豆无语。怎么,你爸爸可以给我安排吗?

“你可以啊。”他牵起一侧嘴角,凑近她,“我帮你补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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