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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成一片,谢爵的心抖了抖,总觉得不该。他偷偷瞄着徒弟的脸,原来是自己把他引进白骨丛的。

“小猫……”那根小刺甫一离开皮肉,谢爵有了种莫名的轻松。他微微眯缝起眼睛,脱口而出道:“要是我们明天就死在这儿了,值不值得?”

谢爵看到,陆双行眨了下眼睛,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倾身吹灭了灯盏。灯芯的棉线冒出一缕黑灰色的烟,陆双行直起身子,慢慢地摇头。谢爵本以为他是不知如何答复,陆双行却开口道:“不值得。”

谢爵一愣,陆双行继续道:“要是作为骨差,那就值得;要是作为谢爵和陆双行,那不值得。”他笑了笑,像是有点无奈,“可惜我们不是皮囊与白骨可以拆分的画骨。不管值不值得,我只和你在一起。”

一阵风穿堂而过,将那缕黑烟倏地摇散了。

久违的,谢爵开始遗憾自己的耳朵听不见声音。也许明天睁开眼又好了,也许便会就此陷入永恒的沉默,他从来不觉得“安静”是种负担,此时此刻却有了些许难言的遗憾。谢爵心中动了下,把骨哨从袖口取出来,一枚捏在手里,一枚塞给徒弟。陆双行不明所以,看看骨哨,又看看谢爵,“师父?”

谢爵冲他笑了笑,站起身出去。

陆双行追了出来,师徒俩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四周有股湿漉漉的水汽味,白雾不知何时聚集在密林深处,折折卷卷,幻化四散——

近日,陆双行一直宿在那间破屋里。戚老汉对他的态度和缓了许多,估摸着是看在锁儿的面子上,只是仍严防死守着戚老太太瞧见人。锁儿很能干,匀了被子褥子来借给人用,还帮他收拾了下屋里。陆双行曾给她讲过一些锦缎的事情,算是试探试探锁儿的心意。锁儿似乎只当故事听了去,半句话都离不开贾玉娘,一大一小聊着聊着,陆双行明白了,贾玉娘对锁儿来说还不止是娘,是她无所不能的大英雄。

师徒俩在破屋内交换着分开几日的种种见闻,殊不知天色已晚。贾玉娘果真赶在天黑透前回了下浮萍村,背篓里是些药材。晚间戚老汉把吃食端回自家给媳妇吃,再回来同一众聚在屋檐下。

谢爵打量着周遭。画骨,孤儿,骨差,为画骨所害的苦命人,就这样围坐在一起吃些粗茶淡饭,实在令人感叹。饭罢戚老汉带走了锁儿,说是戚老太太想她。贾玉娘站起来收拾残局,师徒俩一起跟着站起身,陆双行刚要动,谢爵轻轻拽了下他衣角示意,自己跟着贾玉娘往屋里走。

天彻底黑了,伸手不见五指,贾玉娘干瘦的身子仿佛要融化进黑暗间。她停住脚,谢爵知道她说了什么,可惜自己听不见。他出了口气,缓缓道:“我听不见。”

话音刚落,贾玉娘走近了些,与此同时,陆双行也跟了进来。谢爵冲她摊开手,掌心里静静躺着那枚骨哨。贾玉娘顿了下,默默拿过了那枚骨哨。谢爵冲她笑笑,“听我讲个故事,好吗?”

黑暗中,师徒俩与那画骨各自立在一个角落。谢爵回忆着久远的过去,慢慢讲说:“安厚四十年,我在外出途中,意外抓住了一个手持骨哨的画骨。他自称,听命于一个被称为喻王的画骨。”

“主公,对吧?”谢爵看向贾玉娘的方向。一片沉寂中甚至没有贾玉娘的呼吸声,谢爵收回视线,继续道:“那之前我从没有听说过画骨有组织有计划的行动,我开始追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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