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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细细说了,他照顾师父现下听不见讲话很慢,可谢爵越“听”眉心越拧紧,直等到他敛声才说:“曹骨差已安葬妥当了?”
“是。”陆双行老老实实点头。他犹豫了下,试探道:“瑟瑟说她把来分骨顶前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大抵是同小被儿一样惊悸过度、已成心患。”
“小被儿的嗓子医师看过数次,是没有留下致哑沉疴的,可她就是发不出声。”谢爵一指搭在茶盏口沿上,雾烟烟的热氲令指尖微微泛红,他毫无所觉继续道,“我倒是头回听说瑟瑟不记着了,她们俩都不提以前的事。安厚四十年曹林案时她们刚年满十二、亲人尽失,无家可归,琴琴便想到了来分骨顶。”
陆双行扫了眼他搭在沿上那手指,倏地贴过去挪了下来。谢爵低头看了眼,突然沉声道:“当年那两个从火海中爬出来的小女孩,恐怕怎么都没想到日后自己能成为天下最顶尖的骨差吧。”
一样的火海,一样的家破人亡;骨差们好似始终在讲述着同一个故事,旧人已故、后起之秀联翩再来,接过寒寒玄刀、他们至此同源同归。
陆双行也来自这个故事,只是他手里接过的玄刀并非自分骨顶、而是谢爵。在故事里,他和谢爵好似是独独轨迹不同的人:他为何接过玄刀,偶感迷惘;而谢爵视天下人痛为己痛、同体大悲。
第60章 六十·琴瑟
是夜,呼啸北风一刻不曾停歇。枯叶落尽的树杈随着风动敲打窗棂、在纸上留下一个细长的影子。嗒、嗒,像是有只手在叩窗。曹瑟瑟从半梦半醒间挣脱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半晌她才从腿脚和后背的麻木中缓过来,瑟瑟保持着平躺把手伸到腰旁边摸索了下,她摸到了玄刀的刀柄,便一挺背、手从背后把横在身下放着的玄刀抽了出来。
这其实是曹琴琴睡觉时的习惯。自从分得玄刀,她便一直将刀横过来压在身下睡觉。这习惯屡次救过姐妹俩的命,哪个画骨也想不到她能这样抽刀砍去,可谓防不胜防。瑟瑟从前也模仿过,无奈刀鞘太硌,压在身后就是睡不实。今日也不知是怎么,睡觉前不自觉便学着姐姐的样子把刀放好了,难怪睡不踏实。她把刀拿到枕旁,分骨顶和山下供骨差休息的客栈是最不可能有画骨出没的地方,可骨差们睡时仍是刀不离身,她也一样。
琴琴还在山上核查林骨差身份,兴许能在天亮前回来。瑟瑟本想留下,却被姐姐赶下山回来休息。她知道自己年纪其实不算小了,但仍然有些冒失、压不住事沉不下心,幸而姐姐弥补了这部分,一直都是个沉稳可靠的人。琴琴比她从娘肚子里早出来片刻,不知到底是她“自己”选了当姐姐,还是爹娘选了她当姐姐。瑟瑟设想过,如果在出生时爹娘选了自己当姐姐,那她是不是也会变得稳重些。
可惜的是,从前之事瑟瑟几乎都想不起来了。她睁开眼睛便躺在分骨顶的药房里,那天对她来说同新生没什么区别。对曹林,只有些零星琐碎的画面:她们偷偷扒在私塾的窗户底下听老秀才讲课,姐姐学得比她快;姐姐拿初春的嫩柳条给她编花篮,里面装着她用碎布头缝的沙包。
然后就是——火,大火。瑟瑟的一条腿被燃烧倒塌的木梁压住了,浓烟呛得她上不来气,火将她乱七八糟散下来的头发迅速烫卷曲、化灰。她太疼了,浑身都疼,心也很疼。瑟瑟感到有人抓住了她,把她拼命往外拖。
从曹林到分骨顶的路实在太远了。瑟瑟浑浑噩噩间趴在琴琴窄小的肩膀上,她甚至分不清究竟是自己还是姐姐在哭。后来姐姐摔倒了,好半天都没爬起来。再爬起来时,她又被背了起来,姐姐不哭了。
“姐,我想睡了。”
曹瑟瑟记得她的手开始攥不住琴琴破破烂烂的衣角,她的声音微弱、语罢却长长地吐了口气。她想让姐姐把她扔下,她还可以走,她一定能走到分骨顶。不过,曹琴琴好像没听懂她的意思,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用和她一模一样的嗓音说:“睡,别怕,有我一条命,有你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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