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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焦四面漏风的屋中竟躺着个倾国倾城的美艳女子,瞧着不过二十出头。美人像是睡晕过去,一动不动地躺在土炕上。焦老汉明知故问道:“她漂亮吧?”

确实漂亮,陆双行从没见过这么体面貌美的人,他不由点了点头。焦老汉便拍拍他后脑手,枯瘦的手指是温的、软的。那只手顺着后脑勺往下摸了摸陆双行也枯瘦的脊梁骨,自言自语似的念叨说:“你有一把好骨头。”

“回去吧。”焦老汉又道。

近来村里流言四起。年过半百的老焦讨了个漂亮病媳妇儿,十有八九也是牙来的,从没见她下过地、出过屋,但那美人比王公小姐还美,真是叫人艳羡。总有邻里想凑到他的窗户底下窥一窥美人真容,无奈他那家里又来了三四个中年人,终日挤在屋里门窗紧闭不知做些什么。陆双行的叔父大抵也想看热闹,眼乌子转来转去转到陆双行身上,总算捻出个由头,人还没牙呢!

他托着陆双行,一大一小往河畔老焦的屋头走。陆双行两脚一绊一绊、浑身上下都是寒战。焦老汉的茅屋果然仍是门户紧掩,交谈却从屋里涌出来。

“当年什么样的皮囊不是供我们挑的,如今反而当起削皮匠来了——”

“说这废话还有何用,不脱窍早也被那玄刀剥了!”

“如今只管保得喻王,来日从长计议……”

陆双行听得费劲,一知半解。叔父那两排牙倒打起颤来,指甲都攥进了他的皮肉里。恰在此时,门开了,焦老汉两手把着破门居高临下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叔父,和呆立在旁边的陆双行。屋里端坐在板凳上的四个人也看了过来,五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叔侄俩,唯有土炕上那美人兀自直挺挺闭眼躺着。

叔父舌头抖了抖,抓着陆双行挡在身前,“牙人,我来牙人……”

不等焦老汉开口,屋里一人站起来,打量着叔父说:“这人倒还年轻些,干脆剥了吧。”

焦老汉笑嘻嘻地接说:“人家有老婆的,麻烦。”

那人哼了声,不耐烦道:“我早说将一村人都剥了得了。”

叔父动弹不得,抖若筛糠。陆双行呆呆地看向屋里,蓦地有种置身事外感。焦老汉气定神闲地蹲下,摸出一吊钱来塞给叔父,“这伢儿我要了。”

他笑出一口金灿灿的坏牙来,“管住你的嘴,不日我们便走了。”

叔父连滚带爬跑了,陆双行被几双手抓进屋里来,他并不恐惧,只是整个身子钉在门板上。几人在屋里烦躁地走动起来,刚才发话那人又道:“讨个半大孩子做什么,又不长了。”

“你懂什么,这是把好骨头。”焦老汉笑眯眯地接话,“把他锁屋里,再去坟地挖几具皮囊带着,咱们得往皇城去了。”

那人却说:“不剩几里路,急什么?一路换了这么些皮囊,玄刀找不着的。”

焦老汉啧了声,深深打量了陆双行一番,带着人落锁出去了。只剩那病美人和陆双行留在屋里。病美人像是死了,但探探鼻息尚存一口游丝之气。陆双行瞥了眼她,忽见那美人半隐在广袖下的左手极为怪异。仿佛皮肉很薄,透出淡淡玄黑骨色来。他吸了两口气,不再理睬美人,跑去踩着板凳扒窗户。

他拼命用干瘦肩膀撞薄薄的窗框,窗框纹丝未动。他不知撞了多久,鼻息间开始钻进股幽幽的香甜、是比蜜糖冷淡些的甜气。吸入那股香甜,他的脑仁儿发沉,头重脚轻,一头从板凳上栽了下来,眼前一黑。

混沌之梦中,鼻息尽是香甜的。陆双行好像看见了一具诡怪骸骨,似真似幻。骸骨左面玄黑、右半雪白,迈开腿向他走来。香甜中混杂着焦味、呼喊声。他发觉那骸骨莫名给自己种眼眶发烫的亲切,甚至想要伸出双手去摸一摸那冰凉坚硬的骨头。陆双行伸出手,毫无征兆地从梦中挣脱,睁开双目。

泛黄窗纸也一半是暗淡黛色,一半跳跃着橘红火光。外面到处是喊叫声、哭痛声。陆双行从地上爬起来,摸到了自己额角上干涸的血渍。他是个连窗户都撞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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