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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嫌了郡主,送客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满殿里不管是长春宫的宫人还是东宫的宫人谁人看不出。但偏偏海棠宫的宫人就好像一点也看不出,不管是陈嬷嬷还是掌殿大宫女采月,海棠宫总管太监如意都一如先前该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一点被主人慢待的尴尬都不见。
那两个缺心眼子的采星和步步,此时还笑得出来,笑吟吟候在郡主身边,指点着被鸣佩捧着的长颈梅花瓶,不时奉承两句郡主的品味和眼光。满殿生硬的缄默与尴尬里,他们倒是一点不尴尬。
就这么不尴不尬中,坤仪郡主竟然真的硬生生坐了半个时辰,这才起身向外望道:“真是好大的风,嬷嬷也不提醒一声,咱们真早该走了才是。”
一句话呕得德妃心真的疼了,张瑾瑜更是痛不欲生,自己一生的子嗣计较,居然就被这个没头没脑一点算计都没有的郡主这么毁了,早半个时辰还是晚半个时辰于自己是生死大事,于她不过是一时兴起。连同那小碟子点心,都是这个自私自以为是的郡主的一时兴起斗气,却生生断送了她。
她只把银牙咬碎,即使是当时家破都没有这样恨过。在这一刻她再次深刻领会到什么是权势,再次体会到奴婢意味着什么。曾经她虽为奴婢,但心里却知道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只怕比她伺候的郡主还特殊,长春宫是她的姨母,东宫是她的表哥,他们面上不说,背地里一路照应自己。
别说那些眼里只计较针头线脑赏赐银子的奴婢,就是郡主也并不真让她放在眼里,有时候甚至无知得让她怜悯。郡主怎么了?郡主还不是巴巴一趟趟往东宫跑?可郡主一心一意巴着的殿下,却会想着让高升给自己送冻疮膏,连自己需要用碎银子打点人都替自己想周全了,悄悄使高升送来。
曾经的张瑾瑜甚至自信,郡主真让自己不高兴,她就有办法利用太子殿下让郡主不高兴!
可这一刻,只因为郡主一点子不高兴,一时间气性上来,就把她整个人都毁了,只因为她是个奴婢!
坤仪郡主一动,海棠宫的人就前前后后地忙碌起来,伺候着郡主出宫。德妃尽管恨死了眼前人,也只得起身笑着往外送。
另一边太子也起身离开,要往东宫去了。
外面大风猎猎,吹得宫灯乱晃,吹得草木起伏不定。空气里都是潮湿的水汽,只怕这一场雨一旦下来就不小。
如意步步张罗着步辇往里面抬,陈嬷嬷采月采星提灯护着郡主站在一边等着。一直面色带笑的谢嘉仪直到此刻才收了笑脸,面无表情,看着外面猎猎的风,默然不语。
徐士行在她身边住了步子,几乎是咬牙低声道:“闹了这一场,你可痛快了?”
谢嘉仪的声音却已经无往日一点讨好娇俏,清凌凌的透着冷:“殿下,我并没有觉得痛快,只怕还不够呢。”
说完就提裙上了她的步辇,消失在众人的簇拥中,郡主府一行人在大风中往宫外去了。
徐士行本以为有这一场,她就是因为鸣佩心里多少不痛快,都这样折辱了人,也该畅快了,这件事也该过去了。可方才听她声气,分明一切才刚开始,她的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安静,也是他从未听过的冷。
徐士行也是从六岁就被元和帝带到身边亲自教养的,更是小小年纪就得封太孙,如今已经做了十几年的东宫太子。他一抬手,东宫宫人立即向前听令,“回东宫。”
出了宫门,大雨就落下来了。宫人们早备好油伞蓑衣等物,摇晃的灯光中都不作声穿戴整齐,护着各自主子继续往前行。
徐士行这才注意到海棠宫下人整肃并不比东宫差多少,面对骤然风雨,一个个也都是一丝不乱,甚至没听到步辇上的谢嘉仪吩咐一声,下面都已经齐备继续往前了。
这真的是那个尽日只知道赖着他看话本子吃点心的谢嘉仪?他突然叫停,下了坐辇,高升忙叫身边高大的侍卫上前为主子举伞,风雨愈来愈大,纵然侍卫稳当,可徐士行走得太急,没一会儿就湿了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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