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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脆弱的,挣扎的神色。

他与萧陵对视良久,附身又吻了上去。

*

哔啵的火升起来,照得破庙宛若镀了层金光。萧陵将自己的外衫褪下架在火上烤,又回身朝谢玹伸手:“你的。”

谢玹照做。

黑袍吸热,再加萧陵有意无意地使上了内力,很快,袍子便在他手中飘荡起来。做完一切,他又朝谢玹招招手:“过来。”

谢玹宛如一个没手没脚的残废,乖乖在萧陵身边坐下,又乖乖的张开手臂,任由萧陵伺候。

萧陵的手指很细长,但又不似女子那般白嫩,指节与掌心各处都有很厚的茧子——方才在水中谢玹便已感受过。

他这双手挽过长弓,降过烈马,触摸过西南粗粝的沙与寂寥的月光。如今年月流转,痕迹却未曾消弭。

屋外天色愈寂,昏沉的火光中,萧陵裸露的上身显得分外消瘦。

谢玹安静地任由萧陵帮他把衣袍系好,目光从他的肩头移到胸口,又缓缓往下,落到他那双腿上,最后没忍住触碰了一下。

萧陵抬眼看他。

谢玹:“先生的腿好了?”

“算是吧。”萧陵收回手,也移开目光,落在正架在火上烤的衣物上,“偶尔能走走,时间长了还是要借助轮椅行动。”

没被拍开手,谢玹又得寸进尺地撩开下袍,凑近去看伤口。

其实并没有多少裸露的伤口,那些陈年的旧伤,即便当时再刻骨铭心,如今也淡若无痕。剥夺他正常行走能力的,是藏在内里的,与心口的伤。

看着看着,谢玹想起了前世。

离世的前几年里,他常常梦到死于他手下的冤魂。谏言的臣子、垂老的将军、新任的敢于直言的青年、温柔的哄他入睡的宫嬷。

但他最常梦见的,还是萧陵。

人活一世,总会惦念着那点温情。即使处在疯魔的状态,谢玹在面对萧陵时,依旧耐心地压抑着暴戾的性子,去问他喜欢吃什么,穿什么,会一一给他送来。

要说前世的萧陵对谢玹有多恨……或许是没有的。

萧陵恨的只是这座江山。

这一世无疑也是。

谢玹想了想,吐出胸中一口浊气,缓缓道:“先生还记得,我曾问过你,若人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你会如何做吗?”

萧陵回过头来,示意谢玹继续。

“我……”谢玹顿了顿,“我的人生的确重来过。”

这是个秘密。

但也算不得什么天大的秘密。

深沉如凤九渊,在梦到前世记忆的时候,也会深陷怀疑自己的风波中。若于现世中,有人听见旁人说“我是重生而来,活了两辈子”这句话,恐怕会大声嘲笑这人是个疯子。

若人人都有重来的机会,世间又怎会有那么多求而不得?

但谢玹还是讲了。

他把自己如何从冷宫中出来,如何得到皇帝的信任与宠爱,如何在争斗中被当做随意丢弃的棋子与傀儡,又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一一讲了出来。

刚回来时,谢玹是孤独的。

他偶尔会跳脱世外,用一种旁人的视角去看待一切。他会觉得眼前可触碰之物是假的,所念所想亦皆是他的臆想。

直到凤九渊的出现。

而现在,他把自己这个秘密,又告诉给了萧陵。

萧陵听得很认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如波纹荡漾开的火光里,他的目光温柔得不像样子。

“……先生。”

“先生!”

从恍惚中抽身,萧陵眉心一动,才发觉自己刚才走了神。

他深深凝望着谢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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