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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意义上来说,出事的不是御史台,而是在御史台当值的御史中丞卫涟卫大人。
这位年愈花甲的老人,头一回见到活生生的尸体,还是小半个残缺的头颅,当即便吓得晕了过去。想必是那双浑浊的眼与狰狞的面容着实吓人,连尚为壮年的监察御史也随之吓得屁滚尿流。
据御史台街前目击了这一切的路人讲述,在如此荒诞可怖的场景里,罪魁祸首——也就是李徵,自始至终却只静静地看着他们丑态百出,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那尸体不是别人,正是京中失踪已久的一个九品小官,他原是来自衢州,入京之后在户部落了脚,人称刀疤刘。
前些日子他对同僚讲,自己需要还乡看望家中年迈的二老,差事需要他担着,岂料竟一去不回,至此没了音讯。同僚以为他回到衢州便不舍得再入汴梁,哪知再见之时就是尸身分离了!
太后脸色铁青,拍案而起:“把李徵给哀家带上来!”
紫鸾殿乌泱乌泱地进了一群人。
要见的人终于见着了,不该见的人也见着了。但李徵丝毫不曾慌乱半步,仿佛无论是御史台,还是这威严肃穆的紫鸾殿,在他眼中都一个样。
刀疤刘的尸体已着人处理,但是卫涟还没醒,御史台上下的人也忙前忙后,生怕卫涟真吓出来什么毛病。期间有人与同伴咬耳朵,说李徵不愧是个疯子,谁人敢做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又谁人敢拎着一个人头招摇过市,却像拎着一盒点心一样寻常?
这天煞孤星的命格落在李徵头上,真可谓理所应当。
李徵一路走过,一路略过两侧看怪物一般的目光,都一概不过眼。
他停了下来,站在了谢玹面前。
这位小殿下今日亦是唇红齿白,惹人怜爱,可惜看他的眼神一如一潭死水。
众人交头接耳,或厌恶或鄙夷,等待太后对其发落。李徵耳边充斥着这些声音,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
倏地,他看见那位小殿下站起身——李徵眼神微变,他意识到,谢玹是在朝自己走来。
太后未发话,旁人自然不敢多言。盛宠之下,唯有这位小殿下,旁若无人地站到了李徵的面前。
谢玹比他矮上大半个头,却也并未仰视,只微微抬手,指向李徵的领口:“你身上有血。”
李徵一愣,垂眸看去。
靠近内襟的颈侧,果真不知何时溅到了一滴血。那血早已凝固,斑点似地覆在他的肌肤上,像白纸上的墨点,分外刺眼。
谢玹微微抬首,冷淡命令道:“还不擦了?”
李徵没动。
他一时不知道谢玹想做什么。
今日来这大殿之上,他早已做好你死我亡的准备,却不料半路被这位小殿下横插一脚,眼下竟也一时呆住,不知是进是退。
在他发愣的间隙中,谢玹却已等不及,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袖替他擦去了血渍。
发黑的血液从李徵的身上转移到了谢玹的指尖,谢玹眯眼看了半晌,冷嗤一声:“哼,简直污人之眼。”
墨点般的血迹被擦拭而去,而与之消散的,还有围观众人投来的扎人的视线。他们纷纷别过头,不敢再对李徵多加一句评头论足之言。
李徵缓缓抬头,看见谢玹在太后身边端正坐下,依旧骄矜而纯良。
他低眉一笑,遮掩在大袖之下的指尖缓慢摩擦,热量陡升。仿佛谢玹擦去、带走的不是血渍,而是他一颗萧瑟的心。
作者有话说:
海星,海星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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