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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很,也从来不顾什么情面。罢了,我又不是真指望着儿女过活,只要你姐姐好,我就放心了。”

说着“放心”,脸上却有无限哀凄,也勾出了梅卿满腹愁闷。她不由得安慰自己,“什么过日子,这才几日啊。等日后董墨娶妻,姐还能这样自在快活?不是我咒她不好,在这里是在这里,没有长辈家人,两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到了京里,就由不得人了,京里那些达官贵人怎么瞧得上咱们这样的人家?”

这样一说,连老太太也丢下帘子点头称是。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面上又能带出些自得的笑意。仿佛梦迢不好,就是对她们莫大的安慰。

老太太这一通抱怨后,愈发觉得眼前钱财要紧,想起来嘱咐梅卿连通判的事,“说好过几日上连家还鞋样子,你可醒着神些,可别叫他连太太察觉。那位太太是个夜叉,最会整治人,她娘家有钱,连通判早年做县丞,还是她家出钱捐的。如今做到通判,也少不得是她娘家的支持。”

梅卿笑着咕哝,“怪道那连太太膀大腰圆的……”

两人一时皆乐起来,笑声稀稀碎碎溢出帘外,埋没在纷杂的市井里,辨不出谁是谁。

她们这一去,书斋里还未散,梦迢霎时觉得有些寂寞起来,便趴到床上去。窗外又是黄昏欲断,日子舒服得一日快过一日,滑溜溜地不停往下梭。下头仿佛是个无底深渊,漆黑黑望不见底。

梦迢想起梅卿那些酸话,其实也有道理。否则她也不会刻意去避讳不提,一想到提起来,就形同把还未迎上的酸楚提前放到眼前来似的,有些自讨苦吃的嫌疑。

她自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胡乱混着,说不定就混过一生呢?好些女人的命不长,这病那病的,死在二三十岁上头的大有人在。说不定明天她就身染恶疾,不治身亡了。

死在最快乐的时候,也是值得的。

如此思想,她将跳上床的猫儿圈在臂弯里,脸上有些悲伤的满足。恰好董墨走进来看见,将两边蜡烛点上,搂起她问:“同你娘她们拌嘴了?怎么不高兴?”

“在一处就要拌嘴,早习惯了,没什么稀罕的。书望也回家去了?”

“才送他出去。”董墨松开她,倚着枕头摇首,“我说要小厮套车送他,他偏不要,自己走了回去。”说着又将梦迢搂进腿间,把她睡乱的鬓发抚一抚,“谁惹得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梦迢抱着猫把裙子理一理,坐在脚跟上,作弄他,“我娘惹我不高兴,你也要替我出气么?”

“这我可就没法子了,你难得要我去治她老人家的罪么?”

“那你又说这样的话。”梦迢撇撇嘴,旋即歪着眼睇他,“我娘说,你不敬她,在席上不见热络,也不奉承她。她老人家对你有怨气,就撒到我身上来了。”

董墨提起眉,“我何处不敬她?没奉承她倒是真。我一向不奉承人,心里想着她是你母亲,逼着自己要奉承她几句吧,偏又想起她对你做的那些事,更是说不出奉承话来。”

两抹暗灯逐渐亮起来,窗外天色逐渐黑下去。晴夜里浮起半片月亮,切割得整整齐齐的半个圆,将周围松散的云照成了一团棉花。梦迢瞥一眼,将猫丢在地上,走到榻上去装烟袋,背着身轻盈地调侃一句:“你只管这样对她吧,仔细她以后不答应咱们俩的事。”

闻言,董墨忽然精神起来,散了酒意,心里细微地振动着一点欢喜。却也随她的口吻,有些漫不经意,“我们俩还有什么事?”

其实这话早该说开了,但董墨从未提起,连那桩捏造的婚事也从不否认。不过是因为梦迢从没来问过他。他希望她问,因为梦迢在他心里有些过于缥缈,像一阵风一场雨,倏来倏散,无从扎根。倘或她问,就代表着她对她自己以及他的爱都有不可撼动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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