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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里还缺张床铺,墙根下立着个偌大的橱柜,门上绘着几株生机勃勃的莲蓬。打开来,层层叠叠的好衣裳,绫罗绸缎各类料子各样颜色花样,真格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轻抚着那些衣裙,梅卿回首一笑,“姐到底是姐,摆下这么个迷魂阵,谁不着道?何况个没见过没吃过的穷丫头。”

梦迢将腰抵在圆案上,别着眼,半个唇角轻巧地弯着,“什么迷魂阵?你别冤屈我,我可是真心实意的。”

“真心实意要将这姓张的姑娘套死在这富贵窟窿里?”梅卿到底是过来人,一眼就将她看穿,湘裙款动间,满目轻飘着妍丽,无所谓的意味,“也好,眼瞧着我要嫁了,家里没个帮手,如何支撑?只盼她是个可造之材,不白浪费姐的粮食。”

梦迢避而不答,转问:“柳朝如那头定下日子了?”

一提起,梅卿便目染欢喜,“昨日你忙着盯着这里收拾屋子,还不晓得他与媒人往家来了。搁下了聘礼,定的五月里迎亲。”

好歹姊妹一场,她要出阁,梦迢也难免怅惘。她低着脸望着翘起的脚尖,在悠悠荡荡的尘光里左晃一下,右晃一下,“一转眼你也要出阁了,记得那年在路上拾到你,瘦得跟个枯柳条似的,还当养不活呢,没曾想长这样出挑。”

梅卿笑里泛起微涩,环顾着富丽的屋子叹了声,“多少年了,总算叫我从这金窟窿里脱了身!”

梦迢心里仍旧笃定她脱不了这个身,只是不再扫她的兴,闭口微笑着。

梅卿又问:“屋子收拾好了,几时接那张家姊妹进来?”

“快了。”梦迢浅步行到窗畔,将糊窗的细纱抚一抚,“这窗纱要换个银红的,还得费个三五日功夫,还有张床没打好。落后拣个好日子,就使轿子去接。”

按夫妻俩商议的,原是该孟玉亲自去接。可是不巧,隔两日泰安州庞大人来了封信,说是上回运到底下的盐各大商贾贩售一空。都是些新做贩盐买卖的人,见如此红利,高兴得不得了,要与孟玉这头订下桩大买卖。

庞大人不能私定,只好写信来请孟玉往泰安州与各商贾商榷。孟玉接了信,先往章弥府上去了一趟。

章弥在书房里慢踱两圈,不说可或不可,轻结着皱巴巴的眉头反问:“近来似乎董墨那头可有什么风声没有?”

“没听见。”孟玉在椅上缓缓摇首,思想一阵,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秦循想安稳告老,自然想方设法拦阻他,免得引火上身嘛。”

“尊夫人那头呢?也没听见什么动向?”

孟玉又一思想,提着茶盅摇头,“没有,要有她早同我说了。况且董墨看她不过是个平民女子,哪里会同她说官场上的事情?”

章弥仍似有些不放心,缓缓坐回上首官帽椅上,“近日来风平浪静的,我反倒有些心里不安似的……泰安州那头是要多少盐?”

“信上说是三百石。”孟玉心里不是不知道他所担忧,可他不比章弥,他的前途正是一个险一个险涉来的,他习惯了不安稳。

他睐章弥一眼,搁下盅笑了笑,“楚大人初列内阁,在京里正是缺银子的时候,咱们这里不抓紧些,只怕他接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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