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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他忽然有些否定自己从前的猜测。
在这明明灭灭的斜阳里,他发着呆。梦迢很块藏起寒冽,又将衣裳接了来,依然盖在裙上,笑嘻嘻地,“我同你说笑呢,谁叫你这个人,又要待人好,又要装作冷心肠?”
董墨倏然有些不懂她了,端正着审视她。梦迢又挪将回来,朝他这面挨近了些,把脸歪在他眼皮底下,“你恼了我了?”
“没有。”董墨冷漠地别开眼,对她刻意讨好的粉面宝靥视而不见,将另一边的车帘子挑起一条缝。
“还讲没有,你瞧你这脸色,又是冷冰冰的。”梦迢撅着嘴,要面子地端直了腰。
两个人一时间无话可说,面上眼别着眼,底下心眼对着心眼,相互窥探着。缄默片刻,到底还是董墨没奈何地一叹,“没有恼你,不会恼你。”
梦迢却在心里笑他大言不惭,她想:等有一天你晓得我多么坏,一定恼得恨不能掐死我。
那讥笑浮在脸上,被她精心装点成恃宠而骄,骄而自得的一抹笑。董墨久不闻她的声音,转过脸来,恰好对上她小小的满足与骄横。
他心里噼里啪啦地蹦着火星子,北京的冬天太冷了,他也就原谅了窗外还算温和的济南的寒风。顺势就原谅她莫名其妙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舔舔快要干裂的下唇道:“下晌就用了些点心,有些饿。你上回烧的那个野鸽子汤合我的脾胃。”
梦迢领会意思,鼓着腮帮子,转转眼珠子,“又要劳动我。少不得往我家去吧!谁叫我欠你钱呢!”
既说到银子,董墨索性轻提唇角,“要到年关了,不如我再借你一百银子,你们姊妹也好过年开销。”
瞧,一切皆如预料,他果然步入梦迢所设的圈套。但真到这一天,她反倒心如惊鸟,扑着翅膀,只想仓惶乱逃。
可她是饵,早在网中,逃是逃不出去的。
“呀!下雪了!”
进退不宜间,她没接话,巧妙地岔过谈锋,将他的氅衣紧攥在两边肩头,状若要贴紧在身,但攥得指尖发白,明明是抗拒着它贴心太近。
董墨只注意到她亮晶晶的眼,循着她的目光所及,他手挑的帘子外头,果然飞掠轻雪。仿佛也有一场晴雪落在彼此荒芜的心间,在这萧条而繁华大千世界里,董墨在披着满身霜雪,丢下自卫的盾,听着心底的呼声,向着梦迢一步一步行近。
雪飞几日,青瓦添白,好在泉水护诚,不甚冷,倒是下雨更冷些。夜里沥沥下过一场细雨,屋里便透着寒,梦迢蜷着身子缩成一团,睡得不大安稳。
孟玉半夜醒来,见她艳影瑟瑟,眼睛扎进她虚笼笼的头发里好一会,到底将她翻过来搂在怀里。第二天梦迢就在孟玉胸怀里醒来的,迷迷糊糊的贴着他的心跳,恍惚绮梦缠绵,她又觉得他是有些爱她的。
“今日董墨来?”
“嗯。”孟玉空望着帐,一听董墨两个字,就有无限胸闷,“下的帖子是说今日,和柳朝如一道来。你今日避是避不过去了,叫人在厅上设立围屏,你同梅卿在里头坐,娘应酬就是了。”
梦迢点点头,乍闻雀鸟唧唧,撑起来一瞧,是个回暖天。她便揉着眼睛发笑,“昨夜里像是下雨?”
孟玉难猜她这莫名其妙的高兴到底是因天晴还是董墨来家,睡在枕上,将胳膊垫在脑后,饧着眼笑她,“你近日仿佛总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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