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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大约觉得这两个养眼的小伙子正在聊什么健康的话题,善意地投来微笑,但她大约不会知道,秦峥在礼貌点头后说的却是:“对,我是问题儿童。”
虽然比起他那个在父母的溺爱与严厉双重极端下彻底扭曲的兄长要强上许多,但事情做了就是做了,秦峥从前曾一度非常差劲,这是事实。
“虽然我欺负他,是因为我知道我并不会对那个人造成任何真正的伤害和影响,但现在回想一下,果然还是感到非常丢人。”他坦白道。
有些意外。
明明至少今天之内都不打算把这些往事讲给沈苫听的,但三言两语的,好像也说得差不多了。
布达佩斯的公共交通发达,建造在地面上的有轨电车比那些由战时防空洞改造的地铁站更受欢迎。车窗外晃晃荡荡地现出一幕幕自铁幕时代便于布尔什维克主义笼罩之下萌发出资本主义之芽的割裂与和谐。秦峥看着这样的布达佩斯,平静的心里不算太过意外地蔓生出一丝名为“紧张”的情绪。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任何人提起从前的事,沈苫尤其。
这种感觉很难说,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他现在也许就像某个卸去所有妆容打扮后再次走上舞台的小丑,面对着观众席上自始至终唯一的那位客人,心里犹疑、忐忑,不知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到底是厌恶、谅解,还是更加复杂的沉默。
“那个男孩、是男孩吗?嗯,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但意外的,沈苫的语气却依旧那么自然。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被秦峥欺侮过的不是他,而对于如今已沦为同伴的同床者的过往,沈苫大约也不会那样乐于共情。
秦峥淡淡回答:“算是,我们的父亲直到我快出国前都是最好的合作伙伴,我和他很小就认识,但出国后就没交集了。”
沈苫没再说话。
电车铃声和司机乘客的匈牙利语交错着织成这部《东欧游记之布达佩斯》的背景音乐,很久,不知过了多久,在秦峥凭感觉判断他们大约快要到站时,他终于回过头,略显惊讶地对上沈苫满含笑意的注视。
他就这样看了秦峥一路吗?
“他肯定觉得你很幼稚吧。”沈苫说。
他没有说“他”是谁,但秦峥还是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沈苫说的是那个总是用黑葡萄一样寂静的目光看向一切的男孩。
而明明眼前人与那个他过去极少回想的家伙完全没有相似之处,但秦峥还是垂下眼皮,觉得自己不是很能在此刻与这样的沈苫完成对视。
“应该是吧。”他虚无缥缈地回答。
沈苫:“他叫什么名字?”
秦峥:“许啄,啄木鸟的啄。”
沈苫:“嗯哼,我不是许啄。”
“……”秦峥再次抬头看向他。
沈苫的笑容依旧迷人,而比起简单的迷人,秦峥忽然觉得,沈苫的眼中还多了一些其他更加柔和的东西。
“我无法代替任何人宽恕你,陛下。”
沈苫用最温和自然的语气念着莎翁剧中才会出现的独白。
“但无论上帝最终将对你做出何种审判,我将始终为您奴仆,效死至终。这样足够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秦峥点了点头。
“够了吧。”他弯起唇角。
电车到站,在和布达佩斯老妇人道别之后,沈苫脚步轻快地跳下车厢,笑着在春日晴光里回头看向秦峥。
“你刚才在发什么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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