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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转头吩咐身后随行的内侍,“传温清平过来。”
不多时,温清平便挎着一个药箱,匆忙赶到这里,为谢言岐处理伤口。
好在谢言岐的伤并未因此加剧,于是温清平重新给他上了次药,包扎一遍,便也作罢。
初沅躲在屏风后面,终是能够借着这个机会,查看谢言岐的伤势。
她透过上边的细微罅隙,看着温清平将他胸前缠绕的纱布一圈圈取下,露出靠近心口、触目惊心的一个血窟窿,整颗心都像是在绞架历过一次刑,一抽一抽地疼。
温清平到底是尚药局的奉御,医术超群。很快,他便为谢言岐处理好了伤口,不放心地嘱咐道:“伤口愈合之前,还请世子,莫要再有什么剧烈的动作。”
话音甫落,圣人也语带责备,对着他说道:“蕴川,温奉御的话,你可得记住了。”
说实话,当着心仪的姑娘接受训斥,谢言岐还是有那么几分不自在。
他的目光飘向屏风,抬手摸了下鼻尖,几不可见地颔首:“是。”
温清平走后,圣人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谢言岐觉出他的意图,慢慢地,神情也变得郑重。
圣人坐在旁边的圈椅上。他曲指轻敲膝盖,垂眸静默了须臾,最后,终是抬头看向他,问道:“你们镇国公府,究竟是如何识破桓颂的身份,甚至率先发觉他的计划,制定对策的?”
圣人本就是多疑的性子。
但因着桓颂宦臣的身份,这些年,他不曾对他有过疑心。
他怀疑镇国公仗着赫赫的军功,累积多年的威望,觊觎他的皇位。
便也不会镇国公府这次的救驾之功,轻易地、彻底地,放下心里的鉴戒。
相反,他的疑心会更重。
他会怀疑,是不是镇国公暗中安排了这一切,为的,就是借用桓颂的事情,博得他的信任。
等到时机成熟,再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不然,镇国公府又怎会对桓颂的每一步计划了如指掌,甚至可以说是熟记于心,各个击破?
他的这个疑问,完全在谢言岐的意料之中。
谢言岐答道:“臣也是因为三年前,无意破获的那桩狐妖杀人案,然后再循着蛛丝马迹,逐渐怀疑到桓颂头上的。只不过当年,臣因为一场意外,不慎失去了记忆。在扬州任职的三年,臣一直都没有想起有关桓颂的事情。直至臣接到调令,返回长安,在大理寺接触的一些案件,涉及到了臣在扬州的故人,臣才慢慢地想了起来。”
“可惜没有实际的证据,臣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直接上报给陛下。”
“是以,才耽搁至今,让陛下受此惊吓。”
“具体的始末,臣会在之前的奏疏上,事无巨细地尽数上呈。”
“镇国公府无意隐瞒,还请陛下责罚。”
他的回答没有任何的迟疑。
听完这话,不止是圣人有一刹那的愣怔,便是始终躲在屏风后面的初沅,也免不了的一阵诧愕——
原来,最初重逢的时候,他待她如同陌路人,是因为这个缘故。
是因为,他忘记了她。
他之前陈情,说的忘情、忘她。
便是这么个意思。
初沅眼睑微垂,一时间,心潮起伏。
而另一边,圣人却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谢言岐,试图找出他话里、神情的破绽。
可惜,并没有。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谢言岐胸前缠着的纱布上边。
——这是谢言岐,不惜以性命护他的证据,甚至为了他,险些在鬼门关走过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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