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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酒量最好,就连只是牵马路过的霍玄都被他们拖过去。

幽云人身上多任侠之气,霍玄推辞不过,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司马崇惊叹道:“想不到霍将军的酒量如此之好!”

霍玄道:“我少时荒唐浪荡,爱在街头厮混,时常与人斗酒,一入军营光阴似箭,如今想想,那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司马崇道:“谁年少时不爱银鞍白马豪气干云,又何来荒唐浪荡一说?只恨当年没机会去幽州,否则当与少将军在街头共醉三千场!好就好在如今也不迟,这碗酒我先干为敬,这辈子能与诸位生于同一时代,一起驰骋疆场,亲眼见证神州收复,千秋功成,三十年值了!”

孙荃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有建功立业之心,吞吐宇宙之志,我与诸君并肩作战,干出这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便是共饮完这一坛酒,即刻就死又何妨?”

司马崇已经喝得很醉了,他连连摇头道:“不后悔!真的不后悔!”

霍玄笑道:“绝不后悔!”

酒碗相撞在一起,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尽兴时。

人间又见三月天,北国春来迟,山林中下起雨来,枝头挂了一点青。

灞陵的山间有一小座亭子,风吹雨打,木石皆旧,谢珩见军营如此热闹,他来到亭中坐了会儿,脚步声交杂着雨水声响起,他回过头去,示意裴鹤先行退下。

一只鹰、一个人出现在漆黑的山林中,霍玄冒雨而来,左手拎着一只小巧的红泥酒坛,常年挽弓勒马的右手则是提着一盏昏暗的灯,浓郁的酒气在雨中弥散,清冷光华照亮他的脸,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谢珩似乎早就知道他要来,为他预留了一个位置。

霍玄坐下后,将酒坛置于石桌上,又变出两只杯盏,他像是深深惊喜于在这无人的山中找到一位同好,“我想起去年从幽州来到北地,途中与祁都、崔嘉率军与氐人交战,天空忽降暴雨,将士深陷泥泞寸步难行,苦战十数个日夜后,终于险胜,想要夸兵庆祝,却没有酒水,忽见山涧有一处泉水,想起酒泉之名,便摘下酒壶倾倒在泉中,让全军共饮,今日大功既成,来到此地,不能不喝。”

谢珩闻声抬起手,接过他递来的那盏清酒,两人喝了会儿,霍玄本就浑身酒气,此时醉意愈深,眯着眼默然不语,这山间的雨越下越大,厚厚的云层堆积在尖顶上,间或幽光闪烁,像有神龙在吞云吐雾。

“谢大人,你见过龙吗?”

“将军说的是潜游于深渊的龙,亦或是行走于人间的龙?”

“自然是人间的龙,既是神物,又岂甘心潜龙在渊?”霍玄双眼迷离,抬头时却崭露出一道光芒,他确实喝得很醉,一张口便滔滔不绝,似乎要一次性说个痛快,“我少时不爱读史,却偏爱钟群的《鸟兽志》,龙腾九霄,鲸吞天地,鹰飞四海,一鸟一兽都在竞相争辉,这才是令人过目不忘的大千世界。谢大人博古通今,看这万类相争,像不像当世群雄,在大地上竞先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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