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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影昏沉,李稚一个人站在城楼上,望着谢玦迅速骑马远去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台阶上有脚步声响起来,夏伯阳来到他的身边,“看这方向,他没往青州去,而是回盛京了,他是赶着回去报信啊。”

李稚道:“希望从今往后不必再见了。”

夏伯阳道:“他是士族子弟,只要他留在盛京,有朝一日,怕是总会再遇上的。”

李稚沉默地望着远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另一道身影,从前在盛京时,近在咫尺却总觉得遥不可及,这几年越往这条路走下去,反倒好像愈发明白他了,相见不如不见,世间的事,大约总是如此吧。

夏伯阳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陪着李稚在这灯影昏暗的古城楼上多站了会儿。

雨后的夜幕并不十分昏暗,古道尽头隐约能看见荒草丛生的烽火台遗址,那是汉时留下的痕迹,汉书记载,烽火城楼起于颍川,后来梁朝改颍川为颍都,很少有人能想象到,他们脚下这座人烟稀少的小城,曾见证过如何辉煌的光景。

这些烽火台拔地而起时,正是汉室最强盛的时期,放眼望去,四海之内,诸夷归服。那时长安城中的皇帝坐望着国境上空冉冉升起的火焰,理所当然地认为赵氏江山将千秋万代地传承下去,生于忧患者,终死于安乐,这一场千年大梦最终在氐人铁骑声中砰然幻灭,梦醒了,汉室的遗老遗少们这才意识到,世间哪有永恒的盛世。

梁朝开国皇帝赵熙自诩汉室正统,但正如末代名臣蔡宣所言,梁国非汉。它不是它,永远也不会是它,那个海纳百川、雄伟雍容的伟大王朝,许多年前就已经烟消云散了。梁朝披着汉室的衣裳,却没有汉室的风骨,那种浑然天成的盛世气象是无法模仿的,所谓的名士风流与真正的优雅冲淡相比不值一提,梁朝只是汉室一道水渍般的影子,寄托着对这场旧梦最后的哀思,而如今这朵三百年的梦幻泡影,也终于到了消散之时。

多年后,新朝的史官才渐渐明白过来,这对史家公认的赵氏正统兄弟,他们不是来光复汉室的,他们是来亲手埋葬汉室的。论眼明心亮,还要数著写《南梁史》的崔嘉,他还在幽州山沟里种地时就一针见血地指出,汉朝最后的风骨在大梁长公主赵颂,自她之后,汉室风骨绝矣。赵衡、赵乾兄弟绝非汉室的传承者,他们缔造的是气象崭新的王朝,它将有独属于自己的姓名。

而这份全新的辉煌,起自史书上未曾着笔的一段长途跋涉。在赵元被处死后的第三日,远在豫州的夏伯阳收到赵元生前写的的密信,在第一次看见“赵衡”这个名字时,他并未表现得激动万分,恰恰相反,他的脸上是一种近似漠然的沉着冷静,赵元已死,时局动荡,他应该做的是明哲保身,而非将虚无缥缈的希望寄托在所谓的赵氏遗孤身上。

等他找到李稚时,那已经是将近四个月后的事了,和他想象的一样,彼时的李稚十分狼狈,说狼狈都不太准确,他快死了。

豫州城外,风雪交加的荒庙中,小孩和刚刚清醒过来的李稚对面而视。

“你的父母呢?”

“没有。”

“还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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