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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训斥他乱跑,他知道不是这孩子的错,他才两岁,连话也说不清楚,他只是想要回家,他或许都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父母不见了,乳母不见了,平日里陪着他玩耍的侍卫与太监也不见了,最后连兄长也不得不丢下了他。
李稚被广阳王府的侍卫伸手拦下,萧皓正皱眉,赵慎却道:“让他过来。”
李稚继续往前走,离得近了,脚步反倒慢了下来,他盯着赵慎的脸,许久才颤着声音问道:“你……你没事吧?”
赵慎道:“没事。”
李稚自始至终就说了这一句话,他像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也不敢再上前去。
还是赵慎先看出他的异样,低声安慰了他一句,“没事,别怕。”
李稚彻底没了声音,在他在身后,跟上来的李庭一见赵慎浑身是血的样子,即刻就停下了,一群人相顾无言,连一旁的萧皓都察觉出了些许的不寻常,赵慎用眼神示意萧皓先找个稳妥的地方。
京中晋王府的旧址,园中遍地春草芭蕉,屏退了所有侍卫,偌大的堂屋中只剩下了李稚、赵慎、李庭三个人,天色昏暗,透明雨水顺着琉璃窗流淌而下,赵慎已经换下了那件浸满了血的外衫,换上了件常穿的朱红常服,脸上的血迹也被擦拭干净,除了脸色稍显得苍白外,倒也看不出什么。
李稚过来的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此刻他看着窗前的赵慎仍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还没有动作,身旁的李庭却已经伸手解下了围着脸的绒毡,对着两个人跪下了。“爹!”李稚下意识想要去扶起李庭,却被李庭制止,李庭交叠着双手,平放在额前,低头一拜。
“微臣黄门侍郎季元庭,参见皇长孙殿下、小皇孙殿下。”
李稚瞬间愣住,李庭额头抵着地,对着李稚道:“殿下,您的名字不叫李稚,您的名字是赵衡,我并非是您的生父,您是前朝愍怀太子之子,是先皇梁景帝之孙,您的母亲是雍州卫氏,您的祖母是昭懿太后,您是梁朝皇室正朔,先汉赵氏之后。”
李庭说出这一番话,既是为了李稚,同时也是为了赵慎正名,他对着赵慎道:“殿下,臣没有能够信守对您的承诺,永远地保守住这个秘密,实在是因为臣不忍心见到兄弟反目、手足相残的场景,臣无颜面对先太子妃在天有灵,先太子妃曾说,希望两位皇孙相互扶持,若是让她见到今时今日的场景,不知是何等的痛心万分,一母同胞,血浓于水,莫不敢忘啊。”
最后一句话,却是说给李稚听的,李稚低头看着李庭,想要扶他却又伸不出手,正在他说不出话之际,从身旁伸过来一只瘦削修长的手,将李庭慢慢扶了起来。
事已至此,赵慎也没有多说无谓的话,只道:“这些年来多谢你了,季大人,您是我们两兄弟的恩人。”
李庭抬头看向赵慎,眼中含着泪光,他知道赵慎身上有伤,也不敢让他多有动作,自己从地上起身,低声道:“当年小皇孙殿下染上了春瘟,性命垂危之际,是皇长孙殿下从黄州带了大夫赶了过来,最终小皇孙平平安安长大,我常想那是太子与先太子妃在天上庇佑着小皇孙。”他没有把后面半句话的话说完,可是如今谁又来庇佑你呢,殿下。
李稚听见李庭说起这桩旧事,忽然扭头看向赵慎,他不是愚蠢的人,一点就自然通了,当年他望见的那树下的白色空灵的影子,李庭对他所说的那个少年神仙,原来竟然是不得不掩藏身份的赵慎。
一件事情想通了,所有的事情都瞬间通了,李庭隐居在京州乡下小镇,为何拿得出钱供他读书求学,凭借着李庭微薄的积蓄,却能够让他们两人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而等他识字那年,镇子上又正好来了个隐居的私塾先生,拿出许多珍贵古籍,让他抄录借看。
如今想来,他幼年仿佛是生活在世外桃源,读书学字,岁月莫不静好。李稚一直认为自己能够走到今日,凭借的是自己的努力与许多难得的机缘,但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从来就没有从天而降的好运,这些年赵慎虽然从未真正出现在他的面前过,然而他那顺风顺水的十多年,却无处不存在对方的影子,他想到李庭常年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有神仙在保佑着他,原来竟是这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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