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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李稚转身离开后,贺陵在堂前坐了半晌,忽然笑了笑。
这世上才华横溢的少年很多,能有李稚这种机缘的却是少之又少,还希望他不要辜负他们的惜才之心,也盼望将来能有更多这样的年轻人不被埋没,十三州百花齐放,再无门户之见,到时这国子学才真的担当得起“国之学府”的名声,这既是自己的心愿,也是那人请自己来做这国子学祭酒的初衷。
道阻且长啊。
李稚很快适应了在国子学当差的日子,每日上午读贺陵批给他的书,下午去国子学听那些学士们议论政事,晚上回去写策论文章,这一天下来甚至比在府库当差时还要忙。
闲得在家挖池子的杨琼每次见着忙得团团转的李稚,他都觉得仿佛见到一株正在抽长的草木,再过个十几二十年,这就能长成一棵能背靠乘凉的参天大树了,追求功名利禄太难了,还是指望室友能早日奋斗成自己的靠山吧。杨琼对李稚还是相当看好的,自信地说,他看人的眼光向来很准。
国子学有仕宦阁台的传统,这儿的学生全都出身名门望族,老学士大多在三省兼任实职,老师平时会为学生们讲解政论,学生们虽然还未担任官职,但也经常会写策论提出建议,有时国子学还会邀请一些朝中重臣来为学生们讲课,大家坐在一起闲谈论道,气氛很是融洽。
李稚作为贺陵的学生出现,刚一开始受到不小的关注,不过他行事低调,性子又文静,不是那种点眼的存在,渐渐的新鲜感过了,大家也就不再议论了,偶尔有人说两句,大多是没见过的人慕名来问问李稚是谁,也不会多热烈。
贺陵虽然从未说过什么,但从他的安排来看,他应该是真心喜欢这个没什么个性的学生,李稚写好的文章,他当天都会看完,无论忙与不忙,他每天都会同他聊上半个时辰。他从不告诉李稚应该怎么做,他完全无意把学生教成另一个自己,他只是引导李稚自己去看。
对李稚而言,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就像是他曾经看遍群山,他以为自己已经熟悉了山,然而贺陵领着他从另一条路登上去,他这才发觉高山原来是这样的,而更让他震撼的是山外原来还有海,海一望无际,而海的外面还有天,广阔无垠。
这是李稚从未见过的辽阔天地,他第一次相信这是出过圣贤的祖地,在这片大地上,圣贤的思想从未消亡,前有古人,后有来者,薪火代代相承,这就是师传。
十月中旬,天气开始冷下来。
国子学要举办每年一度的金桂宴,为期半个月,摆在清池园桂花林中,杀了十二头梅花鹿作为主赏,宴会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阵仗排的很大,按照惯例,朝中不少大臣都会到场,皇宫以及三省都提前赏赐了一些吃食。
贺陵年纪大了不能喝酒,又加之患有眼疾,夜晚不方便出门,他不打算去凑热闹,但他特意吩咐李稚这两日不用写东西了,和朋友去宴会上逛一逛。年轻人也不能总一天到晚在家埋头写东西,还是要多出门见见新鲜事物,结交些新朋友。
李稚应下了,他回去跟杨琼商量,他还没说完,杨琼一听到赴宴刷的先亮了眼睛。
“好事啊,去!”可等李稚说完是金桂宴,杨琼脸上的高兴又消退了,“是金桂宴啊。”
李稚看出他的异样,“怎么了?”
杨琼斟酌了下措辞,“我倒是真想出门逛逛,不过你也知道金桂宴上有许多朝廷大臣,我怕是会见着我的本家人,我向来不爱同他们打交道。”
“这样子。”李稚也曾听杨琼提过几句本家的事,作为拥有最多旁支的顶级士族,弘农杨氏家族内部权力关系错综复杂,尽显人心之幽秘,他能理解杨琼为何不愿意去,“那好吧。”
杨琼一副深感遗憾的样子。
李稚像是忽然间想到什么,“往些年的金桂宴,会有很多朝廷大臣到场吗?”
“是啊,这金桂宴前身是琼林宴,新科士子蟾宫折桂后参加的第一场宴会,那自然是大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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