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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拐角处出现秦玦的玄色袍角,她才放松下来。
他的装扮如同白日一样,是帝王常服。穆君桐以为他又要带自己去看他得意的“作品”,想要起身。
秦玦却三两步走到她面前,按住她的肩头。
她不解地看向他。
秦玦脸上迅速挂起温和的笑意,在她面前箕踞而坐,他道:“我们应当要在这儿长留了。南方又有战事,或许是个好时机。一鼓作气,荡平孽贼。”
穆君桐无法发表意见,只能点头。
他仰着头:“你信我吗?”
穆君桐想也没想就道:“当然。”
秦玦便笑了,他放软了身子,往她膝边倾斜:“一城我能治,三城百城我也能,他们都能变成守序的样子。”
他一动作,铃铛又开始响。
穆君桐有些诧异,他刚才走动的时候铃响,她以为是脚环。秦玦喜欢郢人装扮,心情好了戴上也正常,但他现在脚明明没动,为什么还会响?
秦玦抬眸看她,明明看出了她的诧异与疑惑,却并不解答,继续道:“今日带你看了一番城中景,也算是半个礼物吧,你不回礼吗?”
明明是讨赏撒娇的话语,他的语调没有控制,硬生生化作理性商讨的样子。
穆君桐没什么可以给他的。
她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弯腰亲亲他的头顶:“你做得很好,谢谢你。”
他笑了一下,有点像讥讽,穆君桐以为自己眼花,却见他的笑容消失,化作很沉的认真:“你睡好了吗?”
岔开话题就好了,她松了口气,点头。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连大脑都轻松了很多,前所未有地清醒。
秦玦动了一下,叮铃铃响。
这种声音在她看来是噩兆,条件反射地背脊一寒。
直觉没有出错,秦玦忽然旧事重提:“以前用脚环拘束你是我不对。”他道,“我要向你认罪。”
穆君桐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下意识问:“你想怎么赔罪?”
软榻靠窗,风吹打窗棂,犹如在叩问。
秦玦回答:“你当时问,我怎么不把自己戴满铃铛。”
他解开了玄色常服,外裳垂落,露出绕在身上的金色小铃铛:“所以我戴了。”
四周的空气似乎被抽干了。
穆君桐错愕地看着他,一时无法移开视线。
他的身体算不上好看,毕竟充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新的旧的,毫无规则,像刀片化作的风滚过一般。可他的体形却很美,是严肃意义上的美,线条、颜色,连落在身上的疤都变成了一种残缺美。
他用细线串起了精致的铃铛,光泽闪耀,随着他呼吸起伏微微变化,像波光粼粼的湖面,纸醉金迷的金箔画。
他懒散地坐在地上,没有任何羞耻的意味,仿佛他真的是来认错的。被细细密密的丝线缠绕着,是一个毫无回手之力的困兽和囚徒,像某种被进贤的诡谲艳丽雕塑。
穆君桐深吸一口气,移开目光:“你想做什么?”
他靠过来,趴到她膝头,叮叮当当的铃响化作了他语调的配乐:“认罪,求你原谅。”
她不受控制地咬了咬牙。
想要推开秦玦,却又不想碰他。
秦玦并不介意,他站起身,推开窗,让她看见外面亮起的灯火,在黑暗如困兽的城池中,仿佛即将燎原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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