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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礼,便依言前去落座。她微微侧着身子、颔着首,鬓发垂下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刚一坐稳,眼泪就落下来,她浅蹙着黛眉摸出帕子拭泪,哭得凄惨又动人。
是以面前虽添了碗筷,满桌佳肴安姨娘却一筷也没动,倒是在胡大娘子面前足足哭够了一刻,也捎带着将午后的事情说了。
胡大娘子自知她说起来会避重就轻,却也只作未觉。等安姨娘说完,胡大娘子心里已有了计较,和颜悦色地道:“这事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吧,别与她置气。”
安姨娘啜泣道:“妾身自己倒没什么,只是心疼三郎。楚娘子说出那样的话,状似大度,实则让他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我知道。”胡大娘子拍一拍她的手,“这是国公府,由不得她使这些手段。”
得了胡大娘子这句话,安姨娘就安了心。她嘴角终于勾出几缕笑意,一派乖顺地起身施礼告退。
睦园正院,清秋端着酸菜鱼刚进屋,就注意到了楚沁满脸的笑意。她不由也扑哧笑了声,上前将食盒放到榻桌上,稳稳当当地将里头的菜肴一道道端出,口中打趣说:“娘子平日总恹恹的,如今一生病瞧着心情反倒好了。”
楚沁一时心虚,边拿起筷子磕齐边含糊道:“有的事想通便想通了,不必日日愁眉苦脸。”
清秋抿唇,又言:“奴婢想起了娘子八.九岁那时的样子。”
楚沁磕筷子的手一颤,一股难言的感触在心底漫开。
清秋提起她八.九岁时的样子,大概觉得那不过是七八年前的事情,可对她而言,其实已相隔几十载了。
可纵使隔得这样久,她也仍朦朦胧胧地记得那时的开心。
那时恰就是她和母亲一起随父亲外放在蜀川的时候,父亲母亲待她都并不严厉,她除了好好读书的时间以外,日子都可称一声无拘无束。
她这样一直过到了十二岁,十二岁时祖父母先后离世,父亲母亲一起回去守孝,就将她交给了外祖父母。
外祖父母都是严厉的人,只用了三年,就将她的性子板成了后来那样。
上一世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并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好,因为京中人人都夸她羡慕她。直到后来病了她才渐渐反应过来,原来那样人人看着都好的性子,本不是她自己喜欢的。
楚沁心底五味杂陈,慨然缓了口气,心不在焉地夹了块酸菜鱼送入口中。
久违的滋味蓦然在口中炸开,被咸、酸与微辣交叠包裹的鲜嫩鱼片滑过舌尖,直让楚沁连心跳都快了几拍。
她一时不禁摒息,清亮的眸光落在那碗汤色金黄的酸菜鱼上,怀揣着一种好奇,身出筷子挑了挑,探索里面还有什么好吃的。
府里的大厨都是讲究的,酸菜鱼里不可能只放鱼。她这么轻轻一拨,就看到金汤里除却鱼片还有被撕得细碎的金针菇,再则还有豆腐,是半嫩不老的那一种,吃起来比嫩豆腐的口感略显劲道,又不像老豆腐那样有一股过重的豆味,煮在这汤里刚刚好。
楚沁食指大动,不觉间就着鱼吃下去大半碗米饭。若不是病中胃口有限,她还想多吃些。
如此快乐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她的病情就反复了,重新发起烧来,浑浑噩噩地又睡了一整天。
这般断断续续地直磨了三四天,大夫才说楚沁算是痊愈了。这三四天里裴砚没再露脸,不过上一世也是这样,楚沁心知他大概是在忙什么,便没太在意。
病愈的第二日清晨,楚沁去端方阁,向胡大娘子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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