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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死狱中的部下三十一人皆得封,死后哀荣,有追恤。他自己操持了刘壁的丧仪,将他骸骨从收回来,葬在城北玉台山上,专门请人写了墓志。
葬他时,缟素如雪,茫茫覆半山,哭音动天,不知是谁家。
玉台上上埋骨泉下人,皆是昔日城中贵胄。
一夕世事翻覆,黼黻锦衣,都成白骨之上飞扬破絮;朱门高轩,化作坟前尘沙青烟。
他酹酒一樽,轻轻洒在了刘壁墓前,道:“当初劝你别来,你执意要来。你求的功名、家业我都没来得及给你。”自嘲自讽笑道:“但玉台山上埋骨的哀荣,到底是给你了。你到了地底下,逢鬼说鬼话,可莫要走漏乡音,被关中之人欺负才是。”
风吹松声,万壑呼啸。
他静立良久,直到暮色四合,身边的仆从劝说:“将军,天要黑了,山里天黑了路不好走,还有豺狼。”
他才仰脖将酒樽里剩下的半杯残酒饮尽,把铜樽放回墓碑上。
轻声喃喃道。
“魂兮归来,哀江南。”
诸事皆毕后,李弈写了一封上书,辞去了刚刚回复的后将军的职位——此位已引起朝中不少非议,究其原因,李弈虽然前罪平反,曾在贼军中任卫将军的黑历史也抹不去。
虽然后来有挽扶社稷、奉迎从龙之功,但后将军是中朝禁军之职,掌北军四个校尉,之前他为了夺回北辰门几乎得罪尽了整个长安的郎将之族,是以反对之声比比皆是,御史台收到的讽谏如雪花片一样。
李弈在上书里,辞去了后将军的职位,放弃一切封爵,只求当一都尉,去到他苦心经营过半年的北凉郡,镇疆戍边。
他走的时候,朱晏亭去送了他。
是时已近深秋,长安北面官道上晨雾浓厚,路旁林木深染秋黄,黄沙漫道直往北延,通往广袤荒原与云天交汇处,天际混沌不明。
李弈行李简薄,只有一匹马,一封调令、军牌,一个简单的包袱,没携带仆从。
朱晏亭来来回回检视之下,总觉得不放心:“边地苦寒,厚衣裳总该带一件。”
“殿下放心,军中都有。”李弈笑道:“原先在楚地迁来长安,想着关中风大,带了许多厚衣,后来也没用上。不备也好,临了再置办。”
见她面含忧色,目中留念,神态大是不舍。
心中也为离别牵痛,只觉秋凉侵入肺腑,久久未言,再启口时,眼眶已红了。
“殿下担忧什么呢,我此去又不是赴苦寒徭役,是走马上任北凉都尉,封疆大吏,两千石官,哪能冻着寒着?”
看她还怀着身孕,恐在秋风里受寒,忙劝:“快回去吧。”
但朱晏亭只站在原地,迟迟不行。
他只得硬起心肠,长揖相别,牙关泛腥苦咬别辞,手握的粗绳辔几乎将掌心磨出血,喉咙翻滚数遭,也只道出“珍重”两字。
霍然翻身上马,飞蹄扬起黄沙,只听得官道上一道蹄音零落,他扬鞭疾驰,一人一骑,很快叫晨雾隐去。
风吹散雾时,只剩下一道北去之途,像一把黄森森的铜剑。
……
李弈此去,十年未归。
尾声
元徽二年十一月,皇后早产,于椒房殿诞下皇二子,初时羸弱,太医多以为不能养,后竟健壮,帝赐名“晏”,是为高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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