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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求独不过李弈这猪狗不如的一条命!李弈他替我杀了吗?他不是还好好在诏狱里活着吗?你……你父,你们无尺寸之功,倒觍脸给我要起人来?真的当孤好糊弄吗?”
齐湄越说越气,将手中箭折成两半,掷到郑无伤足下。
郑无伤匆忙躲闪,靴子仍被箭簇扎了一下,疼得嗷嗷直叫。
“哎哟,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李弈……那蛮夫袍泽部曲死绝,人已经在诏狱里残了,出来也是个废人。殿下不要见小利忘大利!”
齐湄犹不解气,将桌上滚烫的茶杯也望他身上砸。郑无伤躲闪不及,被泼了一腿,乍然便起半身油皮。
他出身名门,从小就是武安侯世子,也是众星拱月捧大,在齐湄这里做小伏低日子长了,如今被疼痛一激,那盘旋在喉口足足半日的词便红着眼睛吼了出来:“你这……你这疯妇!”
齐湄怒到极处,浑身都发抖,取过侍女捧的装了满满一壶箭的箭囊,未及掷出,郑无伤已脚底抹油跑了出去。
她满壶箭雨,砸到了门槛上。
噼噼啪啪的巨响,和撕心裂肺一句“滚!”
……
齐湄的急怒如狂风暴雨,顷刻之间,漆盒瓶罐横七竖八倒着,箭矢如雨洒了一地,她的婢女仆从都跑到了屋外,整间屋子里像被暴雨摧残过,人迹不存。
死寂之中,有声细若蚊蚋。
“是她和她的家奴,先不要我的。”
齐湄喃喃。
她低着头,蓬乱的头发垂到肩头,遮挡了颜面,自言自语:“她恨我母亲,不肯和任何沾了我母亲的人结成姻亲。她把自己的亲妹妹变成了一个笑话,还要把我变成一个笑话,使她的家奴羞辱我……羞辱我……”
她一阵冷笑,肩头发起颤。
“可为什么……她把一步一步都告诉我……”
朱令月当场叛变时,她面上虽然波澜不惊,但却如得重宝、欣喜若狂。
只为她这个步步谨慎的皇嫂终于有阴谋叫她窥知,露出了只有自己知道的破绽,她不过如此。
可现在郑家在问她要人,代表皇后明明早就料到。
甚至送人这种事都恨不得昭告天下。
她走的每一步,都是明棋。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齐湄以为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她眼眶发红、眼睛充血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那个抱着壶、瑟瑟发抖的女子,两道鞭痕深深烙入她的脸颊,两道泪痕冲刷惨如死人的面。
齐湄不堪自己如此一幕被人窥知,抓住箭矢,手肘都抬到肩高,却终没下手。
她背靠冷屏,无礼箕坐,微笑:“贱奴,你在看孤笑话。”
朱令月满脸布满泪水,摇了摇头。
“你知道吗,从前孤最瞧你不起。皇嫂是凤凰,你就是误入她巢穴的鸦鹊。你本下贱之身,靠皇后得荣华,却忘荣宠之根,两面三刀,背信负义,落得这个下场,孤真是击节称快。可连你这个孤最瞧不起的……贱奴,现在都在看孤的笑话。”
她连连自嘲,几乎笑得背过气去。
朱令月面色被屈辱涨红,缺了的耳朵和鞭痕让她宛如修罗,嘴角却诡异的绽开一个笑,笑痕将她面上泪水分割得横七竖八——“长公主殿下。”
她声音哑得几辨不清:“奴婢只是贱民,奴婢年纪小的时候,一脚踩错,误入进来,不懂事……”
“滚。”
齐湄听她言语絮叨,仍旧是小气上不得台面的模样,一个字也不愿再与她多说。
朱令月跪在那里,迟迟未动,双目看着她:“殿下现在知道了吗?”
齐湄皱着眉,没有接话。
她却笑了,一个明熙至极的笑,整张血泪交加的脸像绽放的花。
“什么都是假的,血亲、友人、邻里、家仆,都是不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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