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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脖颈红涨,声音努力低压着,却也听出嘶哑:“我娘跳下丹鸾台以死明志,也要保护我,爹爹呢?爹爹竟然还在问我会不会怪你?我不该怪你吗?我娘和我的命,在你心里蝼蚁都不值吗?!”
朱恪被问的呆住了,张口结舌,说不全一句话。
“阿爹,你怎么会忍心说出来,你的亲生女儿是奴产子,这样的话……”
朱恪被问的恼羞成怒,打断了她:“够了!当初的事,那个姓徐的守卫本来就和你娘不清不楚。”
朱令月笑了,她以衣袖掩着口,眼眸笑成月牙,口却张着,若不是被掩,几乎要哭出声来。
就这么似哭似笑,半哭半笑的干嚎了半日。
朱恪见她表情,心里微微发寒,只得出言哄劝。
她渐渐止住抽泣,从袖子里掏出一缕五彩丝,道:“五月五日,佩五彩丝,避兵及鬼,阿爹今日还没有绑五彩丝。”
朱恪听见她一声一声的叫“阿爹”,一面答应着,眼睛往外瞟,唯恐再为人听见。
朱令月给他一条条绑好:“这是长命缕,保佑阿爹镇邪避祸。”她低着头,泪水一滴滴落下,滴在五彩丝上。
朱恪本心乱如麻,一心分出大半关注着门外,没有察觉她的异样。
小声对她说:“避什么祸事,你姐姐便是我的祸星。你出生那年,有谶士说‘汝将亡于汝女’,爹今日怕是要应谶,脱不出她的毒手了,哎……你莫要再弄这些,替爹想想办法。”
朱令月将他袖子上的丝线慢慢抚平,低声问:“阿爹后悔吗?”
“我悔之晚矣!早知是此祸胎,当日便不该心存善念留她,乃至她做出弑父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朱令月又问:“阿爹那日出卖我和我娘,后悔吗?”
朱恪怔了,再一次转头看向她。
朱令月眼睛亮的吓人,一动不动盯着他。
朱恪发了一会儿的呆,喟然长叹道:“阿月!还要爹怎么向你说,你是舒云还是奴籍的时候生的,那会儿她还是奴婢,什么都说不清。这件事……爹和你都被人瞒在鼓里。不过你放心,爹养你这么大,不管你是谁的孩子,待你的心是一样的。”
朱令月闭上了眼,两行清泪从她面庞上坠下。
她抽了抽鼻子,取过桌上的酒壶,给他斟上酒。
“她没有对不起你,是你对不起她。”
朱恪看着那杯浊酒,默默不语。
朱令月将酒端给了他。
朱恪轻轻推挡开:“我生死悬她手上,哪来心情喝酒过节。”
“喝吧。”朱令月说:“你不是说祛邪震恶吗?先把恶谶去了,我再去向她求情。”
朱恪拗不住她劝,仰脖马虎喝了半盅。
他的手僵在杯间。
药下得很快,他逐渐感觉呼吸不过来,身体朝后仰,逐渐蜷曲。他用手抓着脖颈,面上逐渐凝聚一个吃惊讶异至极的表情,眼目发红爆凸,盯着朱令月。
灯下,朱令月的脸鞭痕斑斑,宛如修罗,目光冰冷的看着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汝将亡于汝女。”她轻轻道:“现在你承认我是你女儿了吗?”
而朱恪已经不能再回答她的话。
……
五月十日,日光依旧暴烈。
这日晨起,朱晏亭在宫娥梳过头以后,执一通体雪白的闹蛾玉簪插在了山题之下。
平阳侯五月五日宅中发病暴亡之事今日已传遍了长安,由宗正主持丧仪。已嫁之女按礼当为生父服“齐衰”的丧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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