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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郎,兀自便拟了一道封赏的密旨。
说是待战乱平定,便即加封。
朱晏亭在旁冷眼旁观,见那门下郎一笔一笔依他所言,录下字迹,被墨味引喉间翻滚,举手将袖中细绢遮掩。
齐凌说话之间,余光觑见她面色苍白,脸瘦了圈,未施脂粉,明艳之颜平添一段脆弱之感,想起太医令说这两日她害喜严重,未进多少粥食,心下微动。
想要说两句关切之言,又咽了回去。
皇帝下过了旨,转头看着她,追加一句:“朝中风言自有朕来应对,阿姊已做的够好了,安心养胎就是……待你腹中孩儿落地,男立皇太子,女封长公主,食邑万户。”
朱晏亭当即俯首欲下拜:“叩谢陛下隆恩。”
齐凌伸手挡扶,他由寒风中乘辇来,手尚冰凉,一握来,朱晏亭便缩了缩手。
他即刻放手:“……加餐饭、饮汤药,养好身体为要,余事勿忧。”
说完,便一时半刻也不想多留似的,袍袖带风,快步离去。
朱晏亭看着他背影,直至帘帷起落,玄衣倏而不见。
门下郎也将密旨仔细卷好,禀:“送宣室殿加玉玺后,再奉至殿下处。”便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朱晏亭仍旧立在原地,面上还被帘幕起落的一点凉风刮着,面色疑惑。
“他来做甚的?”
……
鸾刀对其中内情全不知情,只知道情势这般复杂,朝中议论如沸,皇太后又借机煽风点火,恨不能趁此机会把皇后废下凤座。
这些时日鸾刀忧心坠坠,日夜期盼,好容易等到皇帝来,本以为是破冰之日,未料到二人却猜谜一样的,皇帝蜻蜓点水样说两句话,传了笔墨,很快又走了。
鸾刀不由得深感焦心:“殿下……这怎么是好?”
朱晏亭道:“皇上和先帝不愧是两父子,都喜欢赠人密旨。”
鸾刀只道她还在负气,不由得劝道:“殿下和皇上是夫妇,有什么,让一让,就过去了。何必意气用事,使亲者痛、仇者快呢?”
朱晏亭冷不丁顶了一句:“唯有他祖父是皇帝,我的外祖父就不是皇帝了?就因为我是阿姊,长了他两个月,我什么都让着他?”
鸾刀愣了片刻,细思她这话,想来是孕中焦躁。
她啼笑皆非:“好不容易当上了殿下,才没几日,这是又长回小殿下了?”
朱晏亭说罢也怔了,面上也漫过红潮来,缓了片刻,回复如常,方慢慢道出真因:“你还没看出来么,他一点也不信任我。我堂堂皇后,连个郑思危也不如。”
当夜齐凌在城外不由分说调动南军,如若当时城内本就不安定的北军就势兵变,或是羽林郎惧怕就势倒戈,万一有几个不安分的想“擒拿皇后立功”,局势当真不知如何收场。
“若一直不得他信任,往后做事也颇多掣肘,我再看一看……真不能转圜,也要为自己谋后路才是,不要艰辛一场,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鸾刀这才明白个中道理,但她不在其位,哪里知道局势之险,不欲皇后一味想偏了道,反倒不知真景,因道:“殿下这是气话,上下嘴唇还有打架的时候,更何况夫妇俩,今日皇上不是来赔罪了吗?殿下做个好阿姊,恕他一遭呢?”
“赔罪?他站在门口大半日,憋出了什么话?学他的父皇先下密旨,倒是学得很像。”
鸾刀又道:“可若不是皇上太过担忧殿下,闻个风声就疾驰赶回,那日也不会错过了接应的人马……哪里又有今日之祸呢。”
朱晏亭一直忽略此节,如淋醍醐,心下震动,低垂面颊,陷入沉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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